9 · 莫空的旅行
莫空不喜欢在一个城市里待上很长时间，或许是不想沾染上那座城市的气息，又或者是那一座城市中没有值得他留恋的人。
他只是一个旅行者，看着那沿途的风景，这风景不仅包括山山水水，也包括那些人和事。
几年的磨砺，让莫空已经比当年离开家族时成熟稳重得多，但是至今他也没有后悔离开家族，放下族长位置那件事。
因为他始终认为自己做的这件事，是正确的。
现在的他才是真正的他，一个没有被束缚的他。
这是一列从杭州开往小城市的火车。
莫空在杭州上了车，买的是直达终点站的票。
不过他却并不一定要去终点站，或者，他也会到了终点站后再转车去别的地方。
他坐上这一列火车，其实并没有什么想好的目的地。
莫空只是想在喜欢的地方下车而已。
在杭州这样繁华的旅游之都待过后，莫空已经不想在大城市里待着了，风景固然是美，可是游人那么多，纵是有美感，也全都被破坏殆尽了。
或许，莫空是想去一个安静的城市吧，一个小一点儿的城市。
“12 节 10 号座。”
莫空看着自己的车票默念着，抬头看了看眼前的车厢号码，这里是第三节，他得向前走一段路才能到达车票上标识的车厢那里呢。
上车的人大多很焦急且匆忙，在狭窄的过道间走来走去，让莫空的前行受到了不小的阻碍。
火车啊，无论是什么时候，都是这样的拥挤，特别是在杭州这样的大城市，上车的人就更是多了。
莫空有点怀念自己小时候曾坐过的绿皮火车了。
记得那个时候的火车还可以打开窗户，任由风吹过自己的脸颊，速度不快，可能还不如现在的摩托车快，但是沿途却没有阻碍，两边都是无人的山和水……
像电影中那样追着火车狂奔，然后跳上火车的情节在绿皮火车上是真的有可能发生的。
现在这样的绿皮火车一般是见不到了，车头被改装一番，成了运货的火车头，车厢则被休整后安在了其他的火车上，有一些比较旧的，就被一起堆放在那一条条报废的火车铁轨旁。
也有人发现了新的商机，将那些绿皮火车厢买回去，装修成了主题餐厅……
那些曾经的东西，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面目全非，失去它原本的用处和价值。
就像年份久远的瓷碗变成了古董、深埋地下的木头变成了煤炭、年幼时的梦想变成了幼稚的笑话一样……
时间，拥有着这样伟大的力量，没有事物能逃脱它的改变。
莫空总算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他对照了一下座位号，发现自己应该是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的，可在那个位置上已经坐了一个戴着白色鸭舌帽的女孩子，她微微侧着身子，不知道是在看着窗外的景，还是已经睡着了。
莫空没有打扰她，只是在她身旁的空位处坐了下来。
或许这个女孩子只是没有分清自己的位置是靠窗还是靠过道而已吧。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烟盒，已经变得皱巴巴的了，如果没记错的话，里面应该还有一支香烟……
但这是在火车上，是不能抽烟的。
莫空轻轻地叹了口气，又将手从口袋里抽了出来。
习惯在无聊时抽烟的他，一旦在无聊的时候手上没有拿着一根烟吸着，就会觉得浑身都有些不太舒服。
火车停靠的时间并不长，即使这里是始发站。
很快，火车就开动了，窗外的景物开始缓缓地倒退，倒退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这代表着火车将速度提了上来，刚开始加速时会有些晃动，当趋于稳定后就会十分平稳了。
莫空看着窗外那倒退的景，只感到有一种莫名的惆怅，他这样四处漂泊旅行，到底是在寻找着什么呢？
难道仅仅只是放纵自己的心灵而已吗？
莫空不知道，但他常常去这么想，哲学的辩论在他的脑海里激烈地交战着，他喜欢这种让大脑全力运转起来进行思考时的感觉。
坐在莫空身旁的女孩儿大概是觉得光线有些强烈，将鸭舌帽向下压了压，把整张脸都给盖住了，即使是睡觉的时候，她也是低着头的，难道这样子不累吗？
为什么不把头靠在椅子上呢？
即使大半张脸都被遮住了，莫空也依然能依稀地看到她那精致的五官。
她没有睡着，在闭上眼睛十几分钟后，又睁开了眼睛。
当莫空看到她睁开的眼睛时，突然感觉那颗心脏像是被电击了一般剧烈地震颤了一下。
这是一种莫名的感觉，就连莫空自己都说不上来是什么。
硬要去解释的话……或许可以用触电这两个字来形容吧。
莫空的心中竟然生出了几许要将她搂进怀里的想法。
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
这个女孩儿虽然可爱，但不算特别的漂亮，在莫空所见过的女孩儿中，只能算是中等偏上吧，放在普通人里也算美女了，但对于曾在家族里见过无数别人用来讨好他父亲的美女的莫空而言，真的不算什么。
可偏偏莫空却生出了这样的感觉，是她的眼神所带来的吗？
让人心痛的眼睛……
莫空不想打扰她，所以一直只是用余光注视着她。
旅途十分漫长，女孩子睁着眼睛看了会儿风景后，真的睡着了。
即使是睡觉的时候，她的小脸上都带着些许的忧愁和感伤。
她手上捏着的那张火车票，也在随着火车的晃动而轻微地震动着，似乎随时都会掉落到地上一样。
莫空坐在一旁，默默地看向她手上所拿着的车票。
是到达这一列火车的终点站的，也就是到小城市的。
这座城市就叫做小城市，一个有些奇怪的名字。
莫空之前曾来过，确实是一座安静平和的城市，或许，这将是适合他居住一段时间的下一个城市吧。
远离大城市的喧嚣，去那种小型的城市里住个半年一年的，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呢。
当然，或许也有她的原因，因为，她也要去小城市。
虽然莫空在心底里否认了这一点，但却不一定代表潜意识的真实想法……
小城市站很快就到了，车子的走廊里再一次变得熙熙攘攘。
可那个女孩儿还在睡觉，没有起来的意思。
莫空看着那个睡着了的女孩儿，脸上露出几分善意的微笑——
“喂，醒醒，终点站到了，该下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