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5 · 搬到外面去住（上）
“咔嚓咔嚓咔嚓。”天语遥小区的草坪里，一旁的饼干就像是找到了天堂一样，三瓣嘴不断地开合着，吃个没完。
大多数的草都枯黄了，失去了水分，但还是有一些比较鲜嫩的草，还有一些秋天才有的花。
基本上只要是没有毒的植物，兔子是都吃的，它也不挑挑捡捡的，只要是没枯黄的，就尽数咬下，往嘴里咽去。
或许是新鲜的草料比饲料以及平时喂给它吃的食物更美味一些吧，饼干趴在地上吃个不停，好像是要把之前少出了的量都补回来似的。
刚一把它放出来的时候，天语遥还有些担心它会逃跑呢，兔子跑起来是很快的，它真要跑，那天语遥可抓不住它。
不过，显然是它多虑了，在见到这么多食物后，它就完全没有一点想要逃跑的心思了。
天语遥跪坐在一旁，轻轻地摸着它后背柔软的毛发，甚至是拎一拎它那长长的兔耳朵。
只要不打搅饼干正常进食，它都懒得理会。
兔子这种动物，如果是野生的，那肯定是相当精明，眼神里都会透露出一股灵性，但如果是人工繁殖的家兔，大多都比较蠢，因为从生出来开始就不愁吃，所以心思也比较简单，就是等着人类给它吃的东西，一天到晚就只有吃的就行了，偶尔自己自娱自乐一下，要么就睡个觉，说是兔子，但好像和猪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有时候天语遥也想，如果自己什么都不去想，简简单单，平平淡淡，似乎也挺好，可人类的生活总是那么复杂，有无数让人纠结痛苦的事情，也有无数放不下的执念。
天语遥揉了揉饼干的脸颊，后者一脸呆滞地看向她，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见她没有接下来的动作，就又回过头吃起草来。
吃了整整一个小时，好像都没有停过的，刚开始是什么都吃，后来就是捡最好吃的部位吃，有不少花草都是被啃了一半，只吃掉了精华的部位，看上去残缺不全的。
实际上兔子对生态的破坏性是非常大的，在没有天敌的情况下，它能够迅速地大量繁殖，而且吃东西时还特别挑剔，在不愁吃的情况下，会专挑好吃的部位吃，导致植物加剧枯萎。
比如说原本一根草，要是全部吃下去的话能吃三十秒，但是如果只挑鲜嫩的部位吃，那就只要三四秒，而那鲜嫩的部位往往是比较重要的……
而且兔子有时候还喜欢吃植物的根茎，造成的破坏就更加大了。
当然，兔子泛滥成灾这种事情在中国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
这么多人口，再加上中国的传统就是民以食为天，只要是无毒的东西，几乎就没有不能吃的。
什么国外泛滥的兔子啦，螃蟹啦，只要用飞机运往中国，就能吃到它们几近绝种。
天语遥有些累了，趴到饼干的身旁，看着它那一对红红的眼珠，它的目光有些呆滞，眼球转动的速度也不是很快，乍一看不像是真的，倒像是玩具熊上的玻璃珠子一般。
天语遥轻叹了口气，看它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就拎起了它的兔子耳朵，有些费劲地站了起来。
在草地上坐了太久，双腿都有些麻了。
饼干也不扑腾，只是依然十分恋恋不舍地盯着草地看，然后蜷缩着身子，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待会儿你就又要回到笼子里去了，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向往自由呢？”天语遥摸了摸饼干的兔子，自言自语地问，又自言自语地回答，“大概是不会吧，自由自在，也不是没有代价的，像这样整天待在笼子里，虽然没了自由，但也不愁吃喝……”
天语遥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感叹什么，自从上次将帮会的老大交接给别人之后，就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总是多愁善感的，看到什么都要感叹几句。
她似乎也没有什么想追求的事情，和夏归月在一起，她自己也知道，只是心理麻醉而已，哪怕夏归月同意，她的父母也不会同意，哪怕她们都同意了，天语遥也不会真的和夏归月结婚。
也不知道算是对夏归月的负责呢，还是不负责呢。
如果负责的话，那天就不应该留下和她再一次复合，但如果不负责的话，就不会有即使她父母同意，也不会和她结婚的想法了。
和自己这样一个残缺的人结婚，以后的生活只会更痛苦吧，天语遥也不能给她一个男人能给的东西……
以后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领养一个，终究是两样的。
天语遥和夏归月的感情毕竟还短，在人生的漫长路上其实并不算长，只要天语遥一个人离开她身边，一切的记忆就会慢慢淡去的。
至于现在依然和夏归月在一起，也就是为了麻醉自己，有仇恨作为动力不断地让自己挣扎着活着，也需要那种温暖的幸福让自己暂时忘记那些痛苦。
“等这件事结束，就和她彻底地告别吧。”天语遥露出一丝苦笑，“你的幸福，我终究是给不了的……”
天语遥这几天一直在放空自己，就像是明知道有工作要去做，也总是拖着，等到最后一天的时候一口气将它完成一样。
这样拖着，也只是想多在这种幸福的感觉中沉醉一会儿，等到她心中的计划真正开始实施以后，仇也就快要报了。
“回来了。”天语遥推门回到家中，母亲那温柔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虽然才出去一个小时，但对于母亲而言，就像是离开了很久一样，又是帮天语遥倒开水，又是问她肚子有没有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这世界上对自己爱得最深的人，就是自己的父母了。
这一点，天语遥是知道的，而且比以前更加清楚。
“或许，等我死了，父亲和母亲就不会总是这么担心了吧，虽然刚开始的时候会痛苦一段时间，但也比长久的痛苦要好，说不定他们俩还可以再生个孩子，来替代我的位置……”天语遥坐在电脑前，无意识地点着鼠标，怔怔地出神。
“今天来教大家捏陶人的方法，软陶捏陶人一般来说都只能捏成 Q 版的，那怎么才能捏得像真人一样呢，这显然是很难的，但是其中也有一些取巧的地方，可以让大家捏正常比例陶人的时候，也不会太过奇怪……”
网页中播放着捏陶人的教程，天语遥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只是在思考着该怎么实行计划的第一步。
家就在小城市中，还要出去租房子住，再加上天语遥现在的精神状况很差，还有几次自杀的前科，父母恐怕是绝对不会放行的吧。
想了好半天，也想不出一个办法来，最后只能作罢，干脆就直说算了，本来委婉地说也就不是天语遥的风格。
夜晚如期而至，在双休日也要去单位加班的父亲迟迟没有回来。
母亲烧了一桌丰盛的饭菜，这会儿都已经冷了大半了，而坐在沙发上等待着父亲回来把事情说给父母一起听的天语遥，也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小遥呀，如果饿了的话，就直接吃吧，不用等你爸回来的。”母亲关心地朝天语遥说道，她可以自己饿着肚子等天语遥的父亲回来，但却不愿意看到天语遥受饿，这就是母亲无时不刻对天语遥的爱呢。
“再等等吧。”天语遥淡淡地说道。
终于，父亲风尘仆仆地回来了，明明只是在同一个城市里上班，每天回来的时候却像是坐飞机横跨了一个大洋一样劳累。
父亲看起来依然和以前一样胖，但是头发中却又多了好几根白发。
最近大概是他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所以掉头发也掉得越来越厉害了，有一小块地方都秃了呢。
工作越来越忙，打工赚钱越来越难，又要努力地赚更多的钱供天语遥以后用，长出几根白发，秃掉几块头皮，也算是正常了。
或许是今天格外的多愁善感，所以看到这样的父亲，天语遥的心中都明显的一颤，不禁有些心疼。
“哈？怎么了？都坐在沙发上等我呢？”父亲走进屋里，挤出一个爽朗的笑容，也是向天语遥和母亲传达不用为他担心的意思，“都说了好几次了，不用等我回来吃饭，你们先吃就好了，热饭热菜的吃进肚子里比较舒服啊。”
“一家人嘛，当然是要等你一起回来吃了。”母亲笑着替父亲脱下外套，挂在了一旁。
母亲为三人都盛好饭后，晚餐也就开始了。
因为今天母亲休息，所以菜肴也格外的丰盛，父亲已经很饿了，连平时常喝的啤酒都没喝，直接一口气就吃了两大碗饭。
“还要吗？”一旁的母亲问道。
“嗯，再来一碗吧，今天晚上的菜好吃！”
“不是饭菜好吃，而是你饿了。”虽然这么说，但有人夸奖自己的厨艺，天语遥的母亲还是十分高兴的。
“小遥，吃啊，今天菜这么好吃，多吃点，特别是这个红烧狮子头，味道特别好。”
“嗯……”天语遥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还是在思考着该怎么说。
因为心中犹豫不决，才拖了那么长的时间。
眼见父亲母亲都要吃好晚餐了，天语遥终于抬起头来说道：“爸、妈……我……我想出去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