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 · 胡玉牛和莫空的邂逅
夏日的夜晚，天空中的星辰格外明亮璀璨，小城市的上空还没有太多的空气污染，数不清的繁星点缀在漆黑的夜空中。
胡玉牛独自一人走在热闹的街道上，四周是摆着各种各样商品的小夜摊，各种各样的叫卖的大喇叭声和动感的摇滚音乐声混合在一起，显得热闹非凡。
有拖家带口一起出来逛街的，也有一对对小情侣互相牵着手说着甜的腻人的情话的，当然，也有不少像胡玉牛一样，一人出来逛街的。
不过那些一个人出来逛街的，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出来买东西，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就直接往家里的方向走，不再看其他的商品了。
有一个穿着破旧衣服的年轻人捧着一份炒面蹲在花坛旁边大口地吃着，边上一个捡垃圾的老伯坐在了他的身旁，笑眯眯地问道：“小哥，一个人吃啊？”
“啊……是啊……”
“嘿，这两个人吃是炒面，一个人吃，那就是狗粮咯。”
一位谈吐不凡的老伯，却落魄到捡垃圾为生，一个眼神坚定的小哥，身边却没有佳人相伴……
这凡尘中，没有多少人的生活是完美的，是幸福的，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烦恼，都有着自己的苦衷，只是多和少，难和易的问题罢了。
胡玉牛抬起头，看着那挂在半空中的弯月，轻轻地叹了口气。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世界上所有的事物在诞生的时候就被赋予了两面性，有好的那一面，也有坏的那一面，没有一样事物是真正的十全十美的……
胡玉牛看了一眼身旁卖烤蛤蛎子的小摊，又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上面的肌肉依然是这样的明显，对于男人而言，六块腹肌可以说是最值得骄傲的事情，可对于胡玉牛来说，却是一件大大的烦恼。
如果浑身没有肌肉了，可能也会显得纤瘦一些，更像女孩子一些吧。
胡玉牛记得以前自己最喜欢和父亲在海边上摆上一个简易的烧烤架，然后就把海里的蛤蛎子和小鱼给捞上来，放在烤架上烘烤，现烤现吃，再配上几瓶啤酒，那滋味，别提有多快活了。
小时候的胡玉牛特别向往武侠剧里那些江湖大侠那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豪迈生活，小的时候，胡玉牛也一直认为，自己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的。
可后来，或许是家族的重担压垮了他的心，让他发生了极大的转变，从想要成为顶天立地的男人，转成了想要变成一个真正的女人……
一切都只是逃避而已。
早已忘记了自己的初心。
有时候胡玉牛自己都觉得，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他变得连他自己都已经看不透了。
人生最大的疑惑莫过于自我的探究，胡玉牛也经常在心里默默地想，站在这片土地上，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胡玉牛，真的就是他自己吗？
有时候他甚至感觉这一切像是一个梦境，他只是意识恍惚的梦中人而已。
恍惚间，他看见自己的背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的灵魂就像是从身体里脱离出来了一样……
胡玉牛就这样默默地看着自己的身体……
“来来来，烧烤蛤蛎子，十块钱二十个勒！又大又香，软糯可口！”一旁卖烧烤蛤蛎子的摊主一边用破烂的扇子扇着风，一边大声地喊道。
胡玉牛眼前的他自己的背影消失了，他的灵魂仿佛又回到了身体里。
只是，这世界上真的有灵魂吗，灵魂真的会出窍吗，或许刚才看到的，只是胡玉牛自己的幻觉而已。
他转身看着卖蛤蛎子的摊子，似乎是想要找寻曾经的自己，于是便从口袋里掏出二十块钱递给了老板。
“给我来四十个吧。”
“好嘞，马上给您装好！再送您一罐啤酒！”
热情的老板给蛤蛎子撒上调料，然后装进了塑料袋里，再把一罐啤酒也递给了胡玉牛。
“谢谢……”
“不客气，您慢走，欢迎下次再来！”老板爽朗地大笑道，这让胡玉牛觉得，他的生活过得应该很幸福吧，只有发自内心的对生活充满热爱，才会露出那样真心的笑容呢。
胡玉牛提着黑色的袋子，默然无声地走着，还没有吃烤蛤蛎子，却是将那罐啤酒先打开了。
“咔呲——”易拉罐的拉环被拉开，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声响。
小时候，胡玉牛最是喜欢听易拉罐拉环被拉开的声音，记得有一次，就为了听这个声音，一口气把一箱啤酒的拉环都给拉开了，事后自然是被父亲狠狠地揍了一顿……
回忆，真的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那些在当时痛苦无比的往事，当回忆起来的时候，却总是觉得那样的美妙，就像是一坛已经发酵了的醇香老酒一样，散发着迷人的香味。
人总是觉得，脑海中的回忆都是美好的，但事实上，那只是对过去的怀念而已，而且人的自动保护机制会美化那些曾经的记忆，所以很多时候，人所回忆起的东西，并不是完全真实的呢。
啤酒的味道十分劲爽，之所以它受到大多数人的欢迎，不仅仅是因为度数低，更是因为有一种汽水饮料的感觉。
一口啤酒，满嘴都是小麦的清香。
胡玉牛含着这口酒，慢慢地往肚子里咽，独自一人走向了不远处的那座小公园中。
公园里有不少孩子在嬉闹玩耍着，特别是在人工沙地里，更是有许多孩子在那里铲着沙子，或者将沙子垒起来，堆成一个又一个的堡垒……
玩捉迷藏的，玩捉耗子的孩子在公园里欢快地跑来跑去，时不时还撞上一个路过的行人。
往公园的深处走，有一片又一片的树林，在那树木的遮掩下，一对对情侣手挽手坐在木椅上，亲昵地聊着天甚至嘴对嘴地相拥接吻。
这座公园里有一片小竹林，竹林的中央有一张石桌和两个石凳，也是公园里少数在白天还能让人觉得阴凉的地方。
竹林的三面都很密，只有紧挨着公园围墙的一边显得有些稀疏，皎洁的月光和璀璨的星辰透过竹林的缝隙照射下来，让这里并不显得十分黑暗。
胡玉牛望着那挂在高空中的月亮，又大口地喝了一口酒，从袋子里拿出一个还热乎乎的烧烤蛤蛎子，娴熟地将之剥开，把肉放进嘴里咀嚼。
或许现在回头才是最好的结局，可是胡玉牛却不想回头，他真的想看看自己到底能在这条路上走多远……
清凉的风拂过他的大腿，让他觉得有些凉飕飕的。
没有了腿毛，多少还有些不太习惯呢。
“如此良辰美景，阁下也来赏月么？”就在这时，坐在黑暗处的石凳上传来了一个男人有些沧桑沙哑的声音，他转过头来，任由皎洁的月光照在自己的身上，带着几分笑意问道。
之前胡玉牛神情恍惚，进来的时候竟然都没有注意到这里已经坐了一个人……
胡玉牛只觉得这个人似乎有些熟悉，随后就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他了。
“你是上次……帮小晴挡住小混混的那个人。”
坐在黑暗中的人正是莫空，他微微地笑了笑，没有答话。
胡玉牛抬头看了一眼那轮弯月，像是在寻找着话题。
“今天的月亮是有缺的，也算是良辰美景吗？”
“当然，无论是圆满的月，还是有缺的月，都有它观赏的价值，它的每一个状态，都有着不一样的美。”莫空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用打火机点燃后叼在了嘴里，“要来一根吗？”
“……”胡玉牛以前也抽过烟，但自从想要成为女孩子后就戒掉了，今天他本来也想摇头拒绝，但却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莫空将烟递给胡玉牛，后者接过莫空的烟和打火机，点燃了香烟，然后深吸了一口……
“咳咳咳……”好久没有抽烟的胡玉牛竟然觉得这烟是如此的呛鼻，一时间竟然有些不太习惯。
“独自一人，出来散心？”莫空问。
“嗯……算是吧。”胡玉牛幽幽地叹了口气，扭头看了一眼莫空，更加觉得自卑了。
如果自己长得娇小而可爱，或许就能依偎在像莫空这样的男人的怀里吧……
可是自己，恐怕永远都不会有被人保护、呵护的感觉了……
胡玉牛在心里想着，感到有些惆怅。
莫空没有问胡玉牛的心事是什么，只是狠狠地吸了口烟，让香烟都一下子燃烧了一大截。
“你呢？”见莫空不说话，胡玉牛边主动问道。
“我？没有什么心事，只是单纯的想一个人走走而已。”莫空开玩笑般地说道，“算是来体悟一下道家中所谓的道法自然吧。”
“……你信道吗？”
“我不姓道，我姓莫。”莫空有些诙谐幽默地说道。
“哎……”胡玉牛却没什么心情开玩笑，只是再次重重地叹了口气，像是找到了一个诉说的对象，朝莫空倾诉道，“你说，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烦恼呢？”
“因为不知足。”莫空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人因为欲望而进步，因为欲望而烦恼，这是每一个人都逃脱不了的事情。”
“哎……是嘛，不知足……或许是吧……”
“一切都会过去，无需烦恼太多，或许你现在的烦恼，只是未来你回首回望过去时的美好回忆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