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2 · 树苗
在苏雨晴的心中，莫空大概是最神秘的一个人了，他们之间虽然有过接触和交流，但总的来说，交流得不多，甚至连说的话都没有几句。
而莫空却又总能在某些特定的时刻出现在她的身边，就好像是她的守护神一样，虽然并不是每一次都出现，但偶尔出现的那几次，已经让他有足够的神秘感了。
大概正是因为这样的神秘感，才会让苏雨晴做那样一个梦境，梦境里的莫空就像是神一样无所不能，甚至还能够复活林夕晨……
苏雨晴大概是把那种美好的向往寄托在莫空的身上了吧。
事实上，她和他在现实里，已经很久没见了，有些意外的是，今天见到的莫空，竟然和梦境里的一样，或者应该说是和苏雨晴记忆里的一样，这种感觉真的有些微妙。
即使肚子很饿，苏雨晴也依然细嚼慢咽着，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而且她也没法吃得太快，娇弱的身体是体现在各个方面的，如果她吃得太快了，很有可能会被噎住呢……
嵌糕的外层是年糕，里面是炒粉干以及肉片之类的馅料，混合在一起，构成了一种无比美妙的味道。
平时的苏雨晴，只要半个嵌糕或者一碗白粥，甚至是一碗豆浆就都能吃饱了，今天的早上，大概是她这么久以来吃得最多的一顿早餐吧。
她吃了一个嵌糕、两碗豆浆、一碗白粥，还有两个包子——那是莫空后来给她买的。
“嗝——”肚子胀胀的，有些难受，但却让人很满足，也让苏雨晴忍不住打了一个饱嗝，然后她赶紧红着脸捂住了小嘴，在她的家教之中，在别人面前打嗝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
“吃饱了？”莫空淡淡地问道。
“吃饱了……”苏雨晴怯怯地回答道，很长时间和莫空没有见过面，让本就不熟悉的二人之间变得更加生疏了，她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然后轻声地说道，“谢谢……”
“那么，现在还想着，去另一个世界么。”莫空平淡地问道，可却像是一道炸雷一样让苏雨晴一惊。
她甚至怀疑这是不是梦境，以至于狠狠地掐了自己的手臂一下，很疼，并不是梦。
可如果不是梦的话，那莫空又是怎么知道在苏雨晴身边发生的事情呢？
难道说，他其实一直监视着自己，或者说，其实他就是父母安插在自己身旁的暗中的保镖？
这种事情，倒也不是不可能。
苏雨晴的父母确实有足够的能力雇佣得起一个专门保护她的保镖。
“你……你是我爸妈……派来的？”苏雨晴的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无数的想法，然后说出了这么一句好像莫名其妙，但又合情合理的话来。
同时，也让她有一种莫名的激动，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是不是就代表着，其实苏雨晴的父母一直都在背后默默地守护着她？
莫空淡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和你的父母没有任何关系。”
“那你……”
“很多事情，想要知道，其实并不是那么难的事情。”
苏雨晴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如果不是父母派来暗中保护她的人，那岂不是变态跟踪狂？ 甚至有可能在她的房间里装了监控探头什么的，不然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可是，他如果真的是变态跟踪狂，那也应该早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怎么可能会有耐心等这么久？
那可是足足两年呢。
再说了，莫空好像只帮助过她，却没有对她做过什么别的糟糕的举动吧？
一时间，苏雨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只是有些尴尬地僵着小脸，默默地看着自己脚边的一颗小石子。
“你……你到底是谁？”苏雨晴忍不住问道。
莫空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没头没脑地说道：“享受各种各样的事情，苦恼各种各样的事情，见识各种各样的事情，重要的不是你到了哪里，而是你能到达哪里，对吧？”
苏雨晴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这句话绝对是没有别人知道的才对，因为那是梦中的林夕晨说的话，可莫空，为什么会知道？
难道说梦境里的莫空是真的？
难道说那个不是梦？
又或者说，莫空拥有进入别人梦境的能力？
虽然说出来都很匪夷所思，可真的没有什么别的理由更好地解释了。
“走吧。”莫空说着，双手插进口袋里，缓缓地朝前走去。
他的行为总是这么的怪异，这样的让人捉摸不透，就连交流都一点都不轻松。
“去哪里？”苏雨晴快步跟上前，疑惑地问道，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上来，似乎是因为直觉告诉她，跟着他并不会有什么危险。
甚至……莫空还给苏雨晴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就像是一座永远不会倒塌的大山一样，挡住从山的另一头吹来的狂风和暴雨……
莫空没有强迫苏雨晴跟着自己，但她依然选择了跟着走，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驱使着她一样。
虽然刚吃了很多食物，可能量的转换毕竟没有那么的快，身体的机能还未恢复，苏雨晴跟在后面也有些虚弱。
而莫空却毫无怜香惜玉的想法，只是双手插着口袋在前面自顾自地走，也不回头看苏雨晴到底有没有跟上，或许他可能根本就不在乎苏雨晴到底跟不跟来吧。
也有可能他有足够的把握认为苏雨晴一定会紧跟着他来的。
路倒是并不远，只是穿过一条马路，然后来到了一条河堤上。
和那个新造的河堤不同，这个河堤没有草地，下面都是潮湿泥泞的砖块，人们所能站的地方，也就只有堤坝的最顶上。
堤坝的最顶上，实际上就是加了护栏的人行道而已。
莫空在这里缓缓地停了下来，准确的说，应该是在一株小树苗前停了下来。
树苗很小，甚至连树苗都算不上，只能算是一株幼小的嫩苗，可能还没有苏雨晴的手掌大，随时都有可能被路过的行人踩扁。
事实上它早已被行人踩过无数次了，可它却依然坚持着在这里活下去。
要知道，它可是从水泥地里钻出来的，却竟然还有着这样顽强的生命力。
苏雨晴好奇地看着蹲在树苗旁的莫空，她也缓缓地蹲了下来，明明只是一株小得不能再小的树苗，在她的脑海里却变成了一株苍天古树，它的树冠甚至能顶住苍穹，就好像一株世界之树一样……
“带我来这里……有什么事吗？”苏雨晴问，但莫空没有答，只是依然盯着那树苗看着。
苏雨晴好像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或许，他是向她在暗示着什么吧。
连生长在这种地方的树苗都在艰难地努力活下去，那么，她又有什么理由，去自己寻死呢？
被一个挫折磨难就打倒，那未免也太脆弱了，要知道未来，可是有可能要遇到更多的挫折和磨难，那些挫折磨难都会直接作用在苏雨晴的身上，比林夕晨的死这件事，还要痛苦得多。
比如说他人的冷漠和鄙视，又或者成为了记着赚钱的工具，被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说说你的故事吧。”莫空就这样盘着腿坐在了地上，微微转过头，看向苏雨晴，说道。
“我的……故事？”
“你的故事，一定不简单吧，就从，你来到这座城市开始讲起吧。”
莫空的声音，好像有着某种魔力，这样秘密的事情，其实苏雨晴本不该对圈外人提起的，更何况是莫空这样并不算熟悉的人。
不过，或许正是因为并不算特别熟悉，说起来的时候才让她没有什么太大的心理负担吧。
她真的需要一个宣泄口，需要一个倾听她发泄的对象……
憋在心里的事情总会让人觉得难受。
苏雨晴其实很少把自己的事情对其他人提起，即便是在药娘圈子里，哪怕是对林夕晨她们……
因为药娘和药娘之间诉苦，只会让互相更加痛苦，就好像一个本就很伤心的人，在看了一部凄惨的爱情篇后，可能都会生出跳楼自杀的绝望想法一样吧。
所以她很少把自己那些不伤心的事情，使人抑郁的故事，对自己身边的人说。
可莫空不同，他是一个局外人，显然不会有药娘那么沉重的心事。
“其实，我是一个男孩子。”苏雨晴说着，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莫空的眼神，后者依然安静地听着，连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就好像早已知道了这些事情一样，她安心了一些，就继续缓缓地讲了下去，“我一直，都想做个女孩子……”
苏雨晴说了很多，连自己的心理想法之类的细节都说得清清楚楚，她一口气把那些痛苦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当然也会说一些快乐的事情缓解情绪，可是往往都只能让现在的她感觉更加难受，特别是在说道林夕晨的死……这件事的时候……
“我就是一个不被社会容纳的……变态，我是一个怪人……抱歉，说了这么多，恐怕，你也不会理解我吧……”
苏雨晴低垂着脑袋，寞落地说着，声音中流露出些许的忧伤和自卑。
哪怕她长得在漂亮，也终究不是真正的女人。
“别低下头，让我看看吧。”莫空认真地看着苏雨晴，那充满磁性的声音就好像是从远方悠然地传来，又好像是在她耳边响起的柔声低语。
“我……”苏雨晴怯怯地抬起头，不敢直视莫空的眼睛。
“保持着对内心想法的坦诚……就可以了。”他伸出手，擦去苏雨晴眼角残留的一滴泪珠，轻轻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