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8 · 小红鸡之死
小红鸡看起来十分的虚弱，似乎就连蜷缩着坐在地上都不稳当，随时都会倒在地上似的，苏雨晴连鞋子都没来得及摆好，就着急地跑进了屋子里。
“怎么了！？”苏雨晴紧张地问道，“早上出门的时候不都是好好的吗？”
林夕晨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她自己也不知道。
胡玉牛站在一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苏雨晴追问着林夕晨，小红鸡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
“中、午。”林夕晨皱了皱眉头，似乎是在努力地组织语言，然后十分生涩地说道，“没、精神。”
“中午就没精打采的了？”
“嗯。”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难道是饿了？”苏雨晴焦急地从曲奇的碗里掏出一把猫粮放在小红鸡的面前，后者只是睁开眼睛看了一下，然后又马上把眼睛给闭上了。
原本充满神采的双眼，现在却是暗淡无光，它生命似乎随时都会被抽走一样。
“怎么……怎么会这样……”苏雨晴有些语无伦次地自言自语着，在遇到这种突发的事件时，她就远不如其他人成熟了，毕竟，她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苏雨晴不是冷血的人，虽然小红鸡买回来才没多少天，而且价格也很便宜，但她却是已经把它当作家庭的一员看待了，她不忍心就这样看着它死去，可却又想不出任何的办法来，她求助似地看向胡玉牛和林夕晨，二者都没有任何的表示，显然和苏雨晴一样，想不出办法来。
“我也不太知道，喝点醋……试试吧。”胡玉牛皱了皱眉头，十分勉强地提出了一个建议，但看他的神情就知道，就连他都不觉得还能救活。
农村里确实是有养鸡，大部分人家里的雏鸡也不是自己家母鸡生的，而是直接从外面买来的小鸡苗，一次就是一大筐，但也不是所有都能成活的，生病了的就会被拎出来丢掉，避免传染给其他小鸡仔，看起来有些冷血，可这却是必须的生存之道，否则传染了整框的鸡，损失只会更加的大。
根本没有人会想着去救活病鸡，能活下来的只有生命力顽强的，毕竟一只雏鸡本身是不值多少钱的，又不是养猪，一头猪很值钱，如果是猪仔生病了，肯定是要专门用药或者找兽医来看的。
所以就算是生活在农村里的胡玉牛，面对着一只生病的小鸡，也没有特别好的办法。
苏雨晴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一样，飞快地跑到厨房里，将醋倒进了一个小碟子里，然后放在了小红鸡的面前。
后者再一次勉强地睁开眼睛，轻轻地啄了啄一小碟醋，只是喝了一点，但似乎没有效果，依然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曲奇担忧地坐在小红鸡的身旁，用舌头轻轻地舔着它的身子，动物的唾液有特别的效果，很多时候只要抹一抹唾液，就能治好一些疾病。
可那能治好的，基本都是皮外伤，小红鸡的外表是没有任何伤口的，这是内伤，哪有那么容易能治好呢。
曲奇显然也是明白这一点的，但它还是不遗余力地舔着小红鸡的羽毛，尽着自己的最后一份努力。
和小红鸡生活的短短几天，曲奇就已经把它当作自己最好的同伴了，连猫粮都主动让给它吃，就像是照顾咖啡一样照顾着它。
或许，曲奇心中的焦虑，并不比苏雨晴少吧，只是它是动物，难以把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
咖啡捧着一粒瓜子仁凑在小红鸡的嘴边，想要塞进去，但后者无论如何都不吃，即使硬塞进去了，也马上会从嘴里滑落。
只有病得真的很严重了，才会这样。
“怎么办……真的没办法了吗？”苏雨晴又望向胡玉牛，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地问道。
胡玉牛终究是没想出更好的办法来，众人就这样围在小红鸡的身旁，看着它的气息越来越弱，直到完全咽气了为止。
曲奇的双眼中流露出些许伤感的情绪，而后有些颓废地趴在了地上，安静地看着小红鸡，期待着奇迹的降临，让它能在下一秒马上站起来，变得如往常一样，生龙活虎的。
可惜，没有这样能够扭转生命的奇迹，逝去的就是逝去了，一切都无法再挽回了。
苏雨晴强忍着泪，声音有些哽咽地自责道：“对不起……是我……是我没照顾好你……”
“不是的，其实这种染色的小鸡本身就活不长。”胡玉牛叹了口气，解释道，“因为身上的染料对小鸡本身会有副作用，所以大多数的染色小鸡都活不了几天，只有很小的一部分才能活下来。”
苏雨晴睁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问道：“真的？怎么会这样？”
“这只是商人用来卖钱的东西而已。”胡玉牛的语气很平淡，别说家畜死亡，就是村子里死人都是很常见的事情，他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一只小雏鸡而已，除了会让他微微感叹以外，就不会有别的情绪波动了。
“那不是……害死它们了？”
“这些鸡如果不染色拿出来卖的话，本身也是要死的，因为都是公鸡，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你买了这只染色的小鸡，最起码还让它多活了几天。”
“……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它，如果照顾好它的话，或许就能活下来了吧，也不所有的，都会死呢……”苏雨晴深吸一口气，将小红鸡捧了起来，“我去把它……安葬……你们……不用跟来。”
林夕晨本来似乎是想跟着苏雨晴一起出去的，但在听到苏雨晴的话后，便收回了那只迈出去半步的脚，默默地看着她走出屋子。
曲奇和咖啡起身跟在苏雨晴的后面，没有受到阻拦，因为它们也是想去为小红鸡送行的。
一走出屋子，苏雨晴刚才忍住的泪水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落了下来，之前没有哭，只是强作坚强而已。
虽然只是几天的陪伴，但也在苏雨晴的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或许许多年之后，她还会想起这只曾给她带来过快乐的小红鸡“朱雀”吧。
小区里有不少绿化带，苏雨晴就找了最角落的一处，用折断的树枝费劲地挖开泥土，将已经变得冰冷的小红鸡埋了进去。
曲奇和咖啡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时不时不安地晃动一下身子，然后抬头看向天空，似乎它们也在忍着，不让泪水流下来一样。
苏雨晴没有嚎啕大哭，就算再重感情，可小红鸡和她在一起也就生活了没几天而已，就算有感情，也是比较淡的，要是一般人，那只是微微有些伤感而已，根本不会像苏雨晴这样真个儿地哭出来。
她轻轻地啜泣着，将这个埋葬着小红鸡的坑给填上，然后找了一块还算平整的石头作为墓碑，又将那用来挖土的一截柳枝插在了小土包上，再一次深吸一口气，缓缓地站了起来。
曲奇和咖啡的神色有些肃穆，似乎是在默默地为小红鸡祷告，苏雨晴在一旁等了一会儿，等到它俩都扭过头来看她的时候，才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走吧，回家。”
苏雨晴回来的时候，眼圈红红的，胡玉牛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问，而林夕晨则盯着她，然后走上前来，把一副画着无边无际的大海的画递给了她。
这是一副海边的画，看起来好像只是画了海水和沙滩，但仔细看却能看到很多的细节，而且有一种特别的气韵在内，让每一个看到它的人，都会不由的感到心胸开阔，而那些负面的情绪，也会尽数被扫出脑外。
林夕晨的画，就是有着这样独特的魅力。
“……谢谢。”
苏雨晴道了声谢，没有多说什么，有些事不用多说，只要把那份情谊放在心底就可以了。
今天洗澡的时间格外的久，像是要洗去身上所有的尘埃一样。
“喵~”回到房间里，曲奇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主动走上前来，在苏雨晴的脚踝上轻轻地蹭了蹭。
咖啡也如往常那样，抱着一堆谷物不断地啃着。
苏雨晴有一种恍然若梦的感觉。
似乎之前的事情都只是自己的梦境一样。
但她知道，这是真实的，小红鸡确实是死了。
生老病死，这是世界不变的规律，纵然感到伤心，也只是幽幽一叹而已。
苏雨晴也恢复了平静，不再像之前那样心中波动不已了。
与其说是放下了，不如说是因为和小红鸡在一起的时间还不久，感情还不深，所以很快就能让自己忘记。
潜意识里，还是会觉得那只是一件不重要的事情而已。
确实，对于人类而言，这真的不是一件有多重要的事情呢。
苏雨晴坐在椅子上，看着趴在自己面前的曲奇和抱着食物塞满了储藏囊的咖啡，心中又一次泛起波澜，这次却不是因为小红鸡，而是因为想到了以后的事情。
动物也是有寿命的，而且比人要短得多，总有一天，曲奇和咖啡会离开这个世界，而后，她又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总有一天，她们也会离开。
难道就这样永不相见吗？
唯一能让她感到安心的就是，距离那一天的到来，还很远，很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