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6 · 孤儿院（六）
“刚才那个叔叔说要领养我的妹妹，如果他领养走我的妹妹，那我愿意……”林清雾轻声地说道，目光清澈且不斜视，神情很是认真，而他的妹妹林清云却有些慌乱。
“不要……哥哥……我不要和你分开……”
就像林清云自己承认的那样，她还是难以和自己的哥哥分开，无法割舍。
本来打算拽着莫空手臂离开的苏雨晴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莫空问，有点明知故问的味道在内。
“唔……”苏雨晴轻轻地咬着嘴唇，那迈到一半的脚却收了回来，然后有些艰难地转过了身去，“他们俩……好可怜……”
“这世界上可怜的人总是很多的。”莫空说道，没有安慰，也没有劝解，只是平淡地陈述着大多数人都知道的东西。
“可以帮他们吗？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
“……只能由我们来领养他的妹妹。”
“可是……可是林清云她……明显不想离开她的哥哥呀。”
“可是她也会嫁人，以后也是要离开的，小孩子，只是对一直依赖的那个人舍不得而已。”莫空说得有些残酷，但却是事实，小孩子的思想，比之大人，还是单纯得多的。
同样，也是担心自己的哥哥离开后，没有人再照顾她吧。
“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
“现在，也有办法解决。”莫空笑了笑，好像做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做。
苏雨晴感觉时间就像是一长段电影胶卷，而刚才的那段时间却像是被剪掉了一截胶卷一样，让她有些怅然若失，好像忘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那么，林清云，你真的愿意这样子决定吗？”老师问道。
之前莫空好像说了些什么，林清云也说了些什么，可苏雨晴却遗憾地没有听清楚，那一瞬间，她好像是走神了……
“哥哥……”
“妹妹，在新的地方，要好好地生活，要听话，知道吗？”林清雾像个小大人一样，认真地对林清云说道。
而林清云则含泪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下来。
“诶？发生什么了？”只有苏雨晴还是一脸的疑惑。
“事情解决了。”
“怎么解决的呀？”
“就这么解决的，说清楚道理就可以了，都是懂事的孩子。”
“这么简单吗？”
“嗯。”莫空点了点头，从身后的书包里拿出一大摞的材料，上面有中文也有英文，甚至还有一大堆的数字夹杂在其中，更是有着许多鲜红的印章，让人看了有些头晕目眩。
但是孤儿院的工作人员却是十分认真地一行行地看下去，毕竟领养孩子，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这些老师也不愿意把他们交到不放心的人手上，免得造成悲剧。
有许多起虐待儿童的事件，就是因为孤儿院把关不够严格而导致的。
漫长的等待之后，又是一番整理和录入，苏雨晴坐在椅子上，等得都快睡着了，一切才办妥，当然只是孤儿院这边完成了，还需要上头下来的文件才行，然后还要再回到台湾为林清云办理户口，才算是彻底搞定。
但总的来说，这件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文件被很快交上去审批，虽然觉得事态的发展有些快，但苏雨晴还是很紧张地期待着结果，有些不希望成功，又很希望快点成功……
苏雨晴确实是有些相当母亲了，每一个女孩子，特别是面对林清云这样一个可爱的孩子，更是有些母性泛滥。
虽然结果还没出来，但是苏雨晴这几天却是几乎把林清云给当作女儿看待了，还特地跑到富阳市区里买了很多好吃的好玩的给她，想要什么就买什么，简直就是宠爱得无以复加。
“对孩子太宠爱是不好的。”莫空说道。
“这有什么嘛，我家的孩子就要好好宠着，毕竟是唯一的宝贝呀，她是孤儿没有父母，而我也不能生育……”
莫空知道苏雨晴的意思，所以并没有再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承诺道：“好，我也会好好宠爱她的。”
“嗯！不过该教育的还是要教育的啦。”苏雨晴吐了吐舌头，调皮地说道，其实归根结底，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对于真心喜爱的东西，除了宠着，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来表达自己的情感了吧。
三天后，审批下来了，对于林清雾和林清云的领养都已经通过了，也就意味着，他们俩兄妹将要离开这个孤儿院，也将要分开了。
哪怕以后可能有不少见面的机会，但也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吃饭睡觉都在一起了。
小孩子的感情的纯粹而真挚的，林清云和林清雾二人都对对方依依不舍，就算是一直表现得很坚强的哥哥都哭了，更别说妹妹，更是直接哭成了泪人。
那梨花带雨的样子，实在是让苏雨晴有些心酸，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将他们俩拆散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选择了。
如果她不选择领养林清云，或许林清雾还会坚持着继续留在这里吧？
“小晴。”分别前，一直都没怎么和苏雨晴说话，显得像陌生人一样的张思凡，主动朝她打了声招呼。
“……思，思凡。”苏雨晴犹豫了一下，没有叫“思思”这样亲昵的称呼，其实是为了防止让人听起来像女孩子，但却是在张思凡的心上撒了把盐，就连苏雨晴都对他变得生疏了吗？
以前的时候是那样的亲密，以前的日子又是那样的快乐。
真希望大家一起住在合租房的日子可以无限地延长，可惜人生就是这样……一个阶段又一个阶段，总是要一一渡过的。
“你现在，过得好吗？”
“挺好的呀吗，我已经……实现了最终的一步了。”
“真的吗？”张思凡由衷地为苏雨晴感到高兴，“真是祝福你了，将我们没走完的路，一并走下去吧。”
“我会的。”
其实还有千言万语想说，但真的面对面了，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最后却只是变成了二人交汇的眼神，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你也要幸福呀。”苏雨晴道。
“嗯，我也会的。”张思凡笑着回应道。
过去的一切都已经过去，大家都有了新的生活，张思凡放弃了自己的愿望，做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找了一个合适的女人结婚了，而苏雨晴，实现了她的梦想，和药娘的身份彻底再见，也有了关心着，关爱着她的男人……
张思凡露出了真正的微笑，发自内心的笑容。
不要再去怀念过去了，那些过去，都无法再回来了，不如留在心中，做一个美好的回忆。
所以，这一次，是挥别过去。
不过，不代表不再见面，因为俩兄妹肯定还要再相见的嘛，只是再见面的时候，张思凡和苏雨晴，用的可能就是另一种身份了。
最起码苏雨晴和张思凡的关系还是依然密切，但是其他人呢？
方莜莜、林夕晨、天语遥、胡玉牛……
她们就像是四散的落叶一样，原本大家都长在同一根树枝上，一阵风吹过，所有的人都如树叶四散开来，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甚至是天人两隔。
就像是那些在学生时代曾经很要好的同学们，毕业之后，也就渐渐失去了联系，那些曾经要好的回忆，也只能是在回忆中了，哪怕许多年后再见面，也早已没有了当初的感觉，甚至反而会觉得尴尬。
这就是时间的力量……
“再见。”
大家都说着这两个字，代表的意思和内蕴的情感却是完全不同的。
莫空和董花火或许是最淡漠的两个，而苏雨晴和张思凡二人分别则牵动无数的思绪，至于林清雾和林清云，那就更是悲恸不已了。
“哥哥……再见……”
“再见……妹妹，要照顾、照顾好自己……”
“嗯！”
“嗯！”
就像是做出了什么约定，一直抱在一起哭泣的兄妹俩，也终于鼓起勇气分开了。
分别，总是让人惆怅的，苏雨晴望着蔚蓝色的天空，有些难受地跺着脚，她强忍着，才没让那伤感的眼泪从眼角里再流下来。
她已经是大人了，要学会坚强。
林清雾跟着张思凡他们坐上了火车，而林清云则被莫空和苏雨晴带着，办理了通关证明，然后登上了飞机……
离开大陆，来到了台湾。
下一次再去，是明年或者下个月，又或者十年以后吗？
苏雨晴不知道，虽然她承诺了会经常带林清云去看林清雾的，但是未来的事情，又有谁能攻说得清楚呢？
离别后的几天里，林清云都是郁郁寡欢的，但好在还是个孩子，容易转变过来，也再一次慢慢变得开朗。
而她在台湾的身份手续也渐渐办齐，她被划到了莫空的户口名下。
“你愿意有一个新名字吗？”莫空问。
“……”林清云沉默着，不点头也不摇头。
“姓莫，可以吗？”
“嗯……你是我的爸……爸……所以……我会和你姓的……”林清云认真地说道，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人有些心酸。
这么懂事的孩子，为什么会有人将她抛弃呢？
“小晴，就叫莫语默，可以吗？”
“莫语默……嗯……是我梦中的那个名字……就叫这个吧……有着某种寓意呢。”
“好，莫语默……以后，就是你的名字了。”莫空摸着莫语默的脑袋，温柔地说道。
“我的名字，怎么写？”
“来，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