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9 · 无法治愈了的精神分裂
天语遥听见了夏归月的声音……
但是，她的意识却无法完全回归身体。
她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分割成了无数的碎片，有一些在梦境的世界，而有一些则在现实的世界，还有一些在那光怪陆离到她都无法理解的空间里。
在夏归月的眼中，天语遥的眼皮子不断地抖动着，好像在剧烈地挣扎，然后终于睁开了眼睛。
可是天语遥的双眼中却没有任何的神韵，目光呆滞，死气沉沉。
睁开眼睛后的天语遥，确实是已经死亡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因为她的意识已经不再完整，变得破碎不堪。
用更专业的话来说，因为总是产生许多特别真实的幻觉，导致天语遥已经精神分裂了。
她在脑海里制造出了无数个她，有本来就想当女孩子的她，也有不想当女孩子的她……
她有无数个身份，有无数段记忆，虽然大部分都是她自己捏造出来的。
或者可以说，此刻的天语遥就戴着一副高科技虚拟现实的眼镜，她看到的东西都是别人看不到的，任何事情到了她的眼中就会变样，然后产生幻觉，制造出一个新的世界，一个新的故事……
“小遥！醒了！？”天语遥的父母这时候正打开房门，看到了坐在病床上睁着眼睛的天语遥，二人都无比地欣喜。
夏归月一时之间也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但还是隐隐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果然，天语遥的下一句话，让众人的身体都微微震颤了一下。
“你们……是谁？”
“小遥，你失忆了吗？我是你妈妈呀！”
“哦，我知道，你是我妈妈……呵呵……我恨你，我要做女孩子，你为什么不让我做……”天语遥的表情变得无比的古怪，时而笑，时而哭，“妈妈，谢谢你……”
天语遥就像是程序完全混乱的电脑一样，语无伦次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天语遥的父亲赶紧叫来了护士，护士又去叫来了精神科的医生。
医生说天语遥已经精神分裂了，而且是重度精神分裂，在早期没有治疗，现在已经难以进行治疗了，就算勉强去矫正，或许也只是能把她恢复到四五岁的人的智商和情商，真正治愈，那绝对是没有一点点的可能性了。
天语遥的父亲不肯放弃，请来了更有名气的医生，但回答都如出一辙。
也就是说，天语遥的后半生，最好的结果也只能是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孩子一样生活了。
所有坏消息里唯一的好消息是，可以有希望恢复到十一二岁孩子的智商的水平，那样虽然幼稚了点，但好歹生活能够自理，也有点自我意识吧……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天语遥的母亲无力地躺在自己丈夫的怀里，小声地问道。
这么多的事情，已经让他们俩都心力交瘁了，当然最累的，还是天语遥的父亲。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唉……”
在经过多放坚定后，医院开出了天语遥的精神疾病证明。
而天语遥的皮外伤也早已好了，不用再在医院里待着了，于是她的父母就为她办理了出院手续。
精神疾病，或许在家里调养会更好一些吧。
而这边的法院官司倒是终于接近尾声了。
天语遥的精神分裂症证明书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虽然强 X 男人不算犯法，但是现在他们违的法不是强 X 罪，而是故意伤害罪。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 384 条规定，致人死亡或者以特别残忍手段致人重伤导致严重残疾的，处以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以及死刑。
天语遥的父亲当然是一口咬定要判他们死刑的。
但是对方也有人家里有些门路，带了专业的律师来，一整场辩论大会下来，双方总算是勉强互相达成了妥协。
死刑是不可能的了，天语遥毕竟还没有死，判死刑的几率本就比较小，再加上对方有律师帮助，可以让那些人受到的刑法减轻一些。
但在天语遥父亲朋友的努力下，还是让一个主谋判了无期徒刑，要不是他做了特别残忍的事情，对天语遥造成了人生伤害，或许也判不了无期徒刑。
天语遥的父亲也是迫不得已走了后台，塞了钱，反正就一口咬定天语遥的睾丸是被他们这些人破坏掉的。
中国的法院本就不算多么透明，又是在小城市这种小地方的法院，再加上天语遥确实是有这个伤，最后就让这些人背锅了。
对方的律师也是个聪明人，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再多做辩驳。
天高皇帝远，法官可是被塞了钱的，他说是什么就是什么，要是反驳他，那还想在小城市混吗？
本来天语遥的父亲是想用这一点来判主谋死刑的，只可惜还是只判了个无期徒刑。
而其他的从犯则被判了十年以上不等的有期徒刑。
有些遗憾，但也只能如此了。
因为最近忙碌的事情，天语遥的父母连工作都耽误了很多，再这样下去都要被辞退了，而且存款也基本消耗殆尽，贿赂法官，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呢。
其实天语遥的父亲也是出于无奈，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恐怕主谋连无期徒刑都判不了，可能就判个十年的样子，其他人三四年，那怎么可以，伤的天语遥这么重，当然不能这么算了，所以才出此下策。
就这样，一切都尘埃落定，这些事情也就暂告一个段落了。
犯人有了法律的惩戒，而天语遥却要接受自己的惩罚。
醒来的前几天，天语遥总是处于暴躁和疯狂的状态之中，她砸着一切能抓到的东西，攻击着所有靠近她的人。
天语遥的母亲脸上都留下了天语遥的几道指甲痕，但她不生气，她只是感到更加的心疼。
自己好好的孩子变成了这样，或许最大的责任还在于他们自己吧。
而天语遥只有在夏归月面前才会保持平静，虽然有时候也会突然暴躁，但都只是攻击其他的东西，比如用拳头砸墙壁什么的，却是绝对不会去攻击夏归月。
或许对于夏归月的情愫还深深地印刻在她的脑海里，那是永远也挥之不去的烙印。
哪怕她已经这样了，也不会忘记。
再后来，天语遥渐渐地安静了下来，不是说她好像已经重新拼凑出了完整的思维，反倒像是所有的思维都消失了，就剩下了一具名为天语遥的行尸走肉而已。
她总是能安静地坐上很久，没有人能知道她在想着什么。
只有每次见到夏归月后，才会紧紧地抓住她的手，怎么也不肯放开。
夏归月对于天语遥而言，就像是雏鸟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雌鸟一样，天语遥对她充满信任感。
“小姑娘，不用每天都来的，多耽误学习啊……”夏归月每天都来看天语遥，就连天语遥的母亲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小遥她……她已经这样了……你……你不用这样的……”
话说得有些委婉，但道理大家都懂，夏归月自然也明白。
天语遥母亲的意思是让夏归月放手，不要再这样耽误自己了，以后会有更多更好的人值得她去爱的。
“只要我还爱她一天，我就会一直在她身边。”夏归月在心里对自己说道，这个纯真又带着些许的青涩的少女，有着一颗无比倔强的心。
有空的时候，夏归月就会为天语遥讲故事，就像带小孩一样，不断地哄着她……
有时候讲的是童话故事，有时候讲的是她们俩过去的故事，还有时候讲的是夏归月期待中的未来的故事……
虽然医生都已经说了，天语遥的精神分裂无法治愈了，可夏归月的心中却还有着一个小小的期盼，还在期望着奇迹的降临。
说不定，说不定有一天，天语遥就恢复过来了呢？她就想起了所有的事情了呢？
夏归月就是要等那一天的到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那一天，她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中途离开。
但是只要她还没有放弃，那么她就会一天又一天地等下去。
夏归月眼中的天空总是蔚蓝色的，哪怕是下雨的时候，都带着些许淡淡的蓝色。
夏归月所看到的世界总是美好的，她的心中总是充满着期待的。
正是这样乐观向上的夏归月，才会这样耐心且没有怨言地一直等着天语遥吧。
“小遥呀，你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会觉得孤独和寂寞吗？”
“只要有你，就不会。”
夏归月愣了愣，她刚才好像听到天语遥说出了这句深沉的话，可回过头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傻乎乎地玩着软陶的天语遥。
这样的她，又怎么可能说出那种话来呢。
或许只是夏归月的错觉吧。
她太想要天语遥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了。
窗外的小鸟在啼叫着，一只母鸟从远处飞来，将一只虫子咬成几段，然后喂进了小鸟的嘴里。
“鸟妈妈也在期待着小鸟长大呢……”夏归月双手撑着下巴，看着窗外，“小遥，我也在期待着你恢复回来呢……我一直等你，一天不够就两天，两天不够就十天，十天不够就一个月，一个月不够就一年，一年不够就十年，十年不够，那就百年，千年，万年。”
有着这样的夏归月陪伴的天语遥，到底是幸运的呢，还是不幸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