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8 · 刁难
“苏雨晴，你去防损部拿一些软标过来。”翁锡芽站在酒柜的收银台前，正在一张一张地朝临近保质期的处理商品上贴新的条码标签，在另一个购物车里堆满了价格相对比较贵的商品，大都是核桃和开心果之类的坚果，这些商品的价格都超过了三十块钱，所以是要贴上软标的。
没有货柜的早班虽然相对比较清闲，但也有不少琐碎的小事要忙。
比如说去楼上拿更改价格的清单、去防损部领取软标和胶带什么的。
“诶……怎么领？”苏雨晴还是第一次去防损部领取软标呢，以前这事都是王海峰做的，只是最近王海峰把没休的假放一块休了，据说要连着开会时的假期休息半个月。
所以部门里的事情就全权交给员工指导翁锡芽来负责了。
“防损部在楼下，最靠里的那个地方，你进去就说要拿点软标，就要个……十张吧。”
软标是类似贴纸一样的东西，一张贴软标的纸上有大概二十个带有金属的软标，贴在商品上，必须得经过消磁，否则离开超市时，检测仪就会发出警报声。
“哟，今天没有货柜吗？”陈淑艳捋了捋头发，有些张扬而自信地走上前来问道。
或许她的张扬并非有意的，只是本身的性格，可其他人却不会管，只会认定她是故意这样张扬的，有时候苏雨晴觉得她也确实该收敛点，低调点总是会少些麻烦嘛。
保持低调这种事情苏雨晴是已经非常习惯了，在学校里的时候她就是这样尽量不和其他人交流，用这种方式在心中建立起一座和其他人隔开的墙，以此来保护自己不被伤害。
“你怎么现在才下来。”翁锡芽抬头看了一眼陈淑艳，不带多少情绪波动地问道。
虽然她在表面上不会表现出对陈淑艳的反感，但实际上苏雨晴知道，她其实很不喜欢她，只是毕竟是员工指导，在明面上还是要表现得一视同仁呢。
大概只有王海峰这样的主管，才会真正意义上地把大家都平等看待吧。
“在上面和老梅吃了顿早餐，下来晚了。”陈淑艳不动声色地说道，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解释，但实际上却是把经理给搬了出来，表示自己是有正当理由的。
翁锡芽的脸色不太好看，这样的话，多少有些挑衅的意味在里面，偏偏翁锡芽还拿她没办法。
苏雨晴可不想继续在这待下去，不然一不小心就要卷入女人们的战争中了。
“小晴去哪呀？”陈淑艳问。
所有的员工里，只有她是称呼苏雨晴为“小晴”的。
“去防损部拿软标。”
“哦，姐姐去吧。”陈淑艳除了称呼苏雨晴为“小晴”外，还喜欢在苏雨晴面前自称姐姐，大概是因为除了苏雨晴，她就是整个部门里最年轻的那个了吧。
“让苏雨晴去吧，你和酒柜的促销员到后仓里盘点一下酒，有人偷了一瓶红酒出去，没被抓到。”
“多少钱的？”
“货架上最贵的，两百块。”
“哦，那些礼盒装的咯……防损部的这帮人还真是没用，一天到晚吃干饭的，有人偷了东西跑了，一点用都没有。”
翁锡芽闭着嘴不说话，虽然赞同陈淑艳的说法，但是她不想表现出来，自己赞同陈淑艳说过的话，虽然没有说到故意唱反调的程度，但也不喜欢附和她就是了。
“早啊，小姑娘。”走在去楼下的路上，有促销员笑着朝她打招呼，促销员和员工没有太多的利益关系，所以相对来说关系比员工和员工、促销员和促销员之间要融洽一些，特别是对于苏雨晴这样的孩子，那些促销员更是会亲切许多。
以前的时候苏雨晴一直认为，促销员都是年轻的女孩子，等到了超市工作后才发现，其实大多数都大妈级别的……
长期的促销员根本不会有年轻的女孩子，年轻的女孩子一般都是做临时促销员，当作兼职赚些外快的。
这会儿超市里还算冷清，没有什么顾客，而临时的促销员也是要九点之后才会过来的。
倒是楼下卖新鲜的水果蔬菜的地方人满为患，都是一些大爷大妈，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把那些便宜的蔬菜水果往袋子里装，然后想尽各种办法去插队。
谈论声和争吵声混杂在一起，显得十分嘈杂而混乱。
有一个大妈插队，还和另一个大妈对骂了起来，整个队伍的前进速度就变得更慢了。
为什么中国人不喜欢排队呢，明明有秩序地排队，速度其实是很快的，这样总是插队，只会制造混乱，让效率变得愈发地低。
每一个人都想快点，结果大家全都快不起来。
就像父母总是希望自己的孩子是全班第一一样，可全班第一的名头一个班也就一个，又哪有这么轻松呢。
要是人人都是全班第一的话，实际上这个全班第一也就完全没有意义了吧。
苏雨晴的思绪总是会飘到稀奇古怪的地方去，比如看到这些插队的人，她想到 中国式的教育失败，思想品德里教育的不是道德而是政治；学校总是希望学生品行兼优，门门功课都好，全方面发展……
那种事情，怎么可能？
没有一个人是没有缺点的，也没有什么人可以精通那么多东西的，所谓的全方面发展，只是制造出来一堆学习机器而已，事实上根本就没有真正精通的东西。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高中学习好的人到了大学就泯然众人，因为他没有自己的特色，没有自己所擅长的东西。
当然，在保持自己特长的同时每一门都学得很好的学生也有，可那种人，一般都只出现在父母教育自己的孩子时吧，没错，那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苏雨晴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在一楼打着转，总算是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发现了紧闭着房门的防损部。
防损部门口的牌子似乎都比其他部门干净一些呢。
苏雨晴轻轻地敲了敲门，就打算推门进去。
进办公室敲门只是礼貌，一般是不会真个的等别人说可以进去再进去的，那样未免也太过死板了。
不过，这次当苏雨晴拧动把手的时候，却发现门打不开，好像是被锁住了。
难道防损部的上班时间比较迟吗，现在都已经七点半了，还没有人在……？
“来了。”就在这个时候，里面传出了一个女人有些不耐烦的声音，“谁啊？”
这话问得苏雨晴有些发呆，怎么感觉这里不像不是办公室，而像是私人的房间呢？
而且明明里面有人，为什么还要把门反锁住……
纵然有万分的疑惑，苏雨晴也憋在了心里，反正也是无关紧要的事情，能不问就尽量不问，免得别人反感，反正她来这里拿了软标就走了。
“谁啊？干嘛？”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一个看上去胖乎乎的年轻女人很不耐地问道。
她的眼睛很小，几乎都快眯成一条缝了，留着短短的波波头，戴着一个蝴蝶结，在头发之间还有着几块有些明显的头皮屑……
“那个……你好……我是来拿软标的……”
“软标？你哪个部门的？”
“01、96 的，苏雨晴生怕她不清楚，把两个部门都报了一遍，虽然这两个部门实际上是合在一起的。”
“你们主管不来拿？”那女人看起来根本不想动的样子，坐在椅子上，盛气凌人地问道。
“嗯……主管不在……”苏雨晴怯怯地说道，她最不擅长应付这种性格的人了。
“要多少？”那个女人总算是开始行动了起来，从抽屉里翻出了一大叠的软标。
“十张。”苏雨晴如是说道。
“这么多，上次不是才刚拿过吗？你们部门怎么这么费的，还老是丢东西。”
苏雨晴想，她说的一定是刚才被人偷走的酒吧，可是那和她们部门有什么关系，软标贴着，警报明明是响了，是他们自己没抓住人，能怪得了谁呢。
纵然有些不满这样的口气，苏雨晴还是不敢表露出来，只是恭恭敬敬地等在一旁。
“看着我干嘛，写东西啊！”
“写东西？”
“你们主管没教过你怎么领软标么！你是新来的吧！”这个女人用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斜睨着她说道。
苏雨晴的涵养很好，这样的语气并不会让她生气，但不满肯定是有的。
但她还是很礼貌地问道：“请问，该写什么？”
“表格在那里！自己照着填好！”
“好……的。”苏雨晴飞快地找到了那张纸，又有些尴尬地问道，“请问有笔吗？”
“你自己不带的？”看得出来，她已经相当不爽了，真不知道是没耐心，还是本身比较势力，对比自己地位低的人就不愿意好好说话呢……
苏雨晴接过她递来的笔，又是恭恭敬敬地道了声谢，然后飞快地在纸上写了起来。
生怕写得慢了又要惹得她不满了。
“写好了。”苏雨晴将申请的单子递给这个胖女人，说道。
“字写的这么小，看都看不清！”那个胖女人瞟了一眼苏雨晴写的单子，怒骂道，就像是老师训斥学生，父母训斥孩子一样……
“谢谢。”苏雨晴接过十张软标，把她说的话当作没听到一样，缓缓地退出了防损部的办公室，这才松了口气。
“呼……总算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