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2 · 死吧死吧死吧！
“你……怎么回事。”父亲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冷冷地问道。
但却像是一头紧盯着猎物的雄师一样，让林夕晨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爸……我……我是……”
“夕晨，别说！”母亲制止道，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她也不希望林夕晨被愤怒的父亲辱骂。
可是在这个小山村中，男人就是家中的支柱，也是最不可反抗的那一个人。
林夕晨的母亲被推开，父亲俯视着林夕晨，用冰冷的语气说道：“说。”
“我是一个女孩子，我不是男孩子。”大概是父亲的逼问激起了林夕晨的逆反心理吧，她突然仰起脑袋，紧盯着父亲大声说道。
她的眼神没有丝毫的躲闪，显得格外的坚定，但从气势上来说，还是弱了几分。
“你再说一遍？”
“我要当女孩子，而不是男孩子！”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在林夕晨白嫩的小脸上留下了一个红色的五指印。
“不知羞耻！好好的大男人，却要去当个娘们！老子的脸都被你给丢光了！你还有脸回到这个村来！”
“我从一出生起就是女孩子，我……”
“够了！”父亲的声音就像是炸雷一样震耳发聩，他撕扯着林夕晨的衣服，怒吼道，“给老子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换回男人的衣服！”
“我不换！”林夕晨咬着牙，显得异常的坚决，她的眼睛红红的，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父亲。
其实，这个结果，她应该早就猜到了的。
林夕晨的父亲对待她的几个姐姐时，就是这样的态度，之所以对待她温柔，那是因为……
她是父亲唯一一个儿子，也是最小的一个儿子。
这么一个最宠爱的儿子，如今却说自己是女孩子，要做一个女孩子……
观念守旧的父亲会如此大发雷霆也算正常，可是父亲比想象中的还要暴躁得多。
林夕晨也是在今天才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己的那几个姐姐，会这么怨恨自己的父亲。
常年在父亲庇护之下的她，也只是到了今天才真正地理解了姐姐们的心情。
“你这个不孝之子！”父亲见林夕晨死命反抗，气得直接抄起皮带就狠狠地朝她身上打去，即使穿着很厚的衣物，林夕晨也觉得身体一阵疼痛。
或许是这一记狠抽，又牵动了其它的伤口了吧。
林夕晨在那一次受的伤，实际上还没有完全愈合呢，那种刺骨的疼痛，让她感到格外的委屈。
泪水止不住地就从眼中流了出来。
“别打孩子了！无论如何，都好好说行不行！”母亲上前想要阻止父亲，可却被父亲再一次粗暴地推开。
而后狠狠地抽了几下，这才缓解了一些他心中的怒火。
“说！还当不当女人！”
林夕晨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有脸上的清泪缓缓地流下。
“你还哭，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一点都不像个男人！”刚才还消了点气的父亲，一把拎起林夕晨，又是好几个巴掌劈头盖脸地打下去，让林夕晨那漂亮的脸蛋都变得肿胀起来。
愤怒的父亲将林夕晨丢进了柴房里，并且反锁住了房门，让她一个人待在里面。
“给我好好地在里面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想不明白——我就当没有过你这个儿子！”
父亲骂骂咧咧地走远了，回到了屋子里。
从屋子里传出了母亲的哭闹声，以及一阵杂物摔落的声音。
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争吵吧。
而后，就没了声音。
辛辛苦苦赶回来的林夕晨，连一点东西都没有吃，就被父亲给扔进了这柴房里，她现在只觉得又冷又饿……
当然，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有些心灰意冷了。
她回到家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父亲要这样对待她……
林夕晨突然感觉自己为父亲做出的努力是那么的可笑，那么的愚昧。
“难怪姐姐们会不管你的死活……”林夕晨的脸上浮现出狰狞的笑容，她使劲地用手指甲抓着墙壁，就像是把那墙壁当作自己的父亲来报复一样，就连指甲断裂，流出了鲜血，也毫不自知。
林夕晨的理智告诉她，安安静静地睡上一天，等到晚上了，大家也应该都消了气，这一切都可以坐下来好好地谈，父亲不可能不知道她的孝心，而她也知道父亲的本性并不坏……
但是人的思维在很多时候都是不被自己的本心所控制的，她越是想就越是烦躁，越是想就越是难过。
林夕晨就这样抱着膝盖坐在冰冷的柴房里，哭了一整天，哭到后来，连泪水都流干了，她感觉口渴得要命，可却没有人给她送水来……
就连母亲都没有走到柴房旁关心她一下，更别说水和食物了。
林夕晨心中的恨意越来越大，就连刚才母亲为她挡住父亲的事情，在现在想来都变成了虚伪。
衣服已经被泪水给浸湿了，林夕晨用不断流着血的手，在墙壁上涂抹着一根又一根凌乱的线条。
平时她很少会画这样的画，但是偶尔还是会无意识地画上一副，当然，在画完之后，都会将那张画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
这种凌乱线条组成的画，就和一些名画家的抽象画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据说，这些画，都是在那些画家精神错乱的时候画的，它们最大的特点就是一般人难以看懂，乍一看就像是小孩子胡乱的涂鸦。
但仔细看，却能够看到作画者的内心，纵然那些画很可能完全不符合空间透视之类的作画理论。
林夕晨用沾了血的手指在墙壁上勾勒着，仿佛是一片恶鬼嚎叫着的地狱，又好像是当世界迎来了末日时才会有的景象。
据说，抽象画所画的东西，其实就是作画者心中看到的东西。
再仔细看，就会觉得这画的是一座扭曲的屋子，里面住着扭曲的人，不……
或许，应该称之为尸体，因为那些人是躺着的，身体也被分割成了无数块……
大概是累了吧，林夕晨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无力地趴在了地上，身体的机能消耗太多，让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悲痛和伤心了。
原本漂亮的双马尾被放了下来，遮住了她的一只眼睛。
天色再一次暗了下来，一天已经过去了。
现在是从早上到了晚上，而一整天，父母竟然真的狠心，一口食物，一滴水都不给她喝。
林夕晨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她看向了柴房里唯一的天窗，用比平常大得多的力气将它打开，然后费劲地钻了出去。
外面的天空是一片的黑暗，别说星光，就连月光都没有。
夜已深，整个村庄都陷入了寂静之中。
拴在林夕晨院子里的狗突然感觉到毛骨悚然，然后十分惊恐地大叫了起来。
林夕晨轻轻地推开虚掩着的房门，走了进去，顺手拿起了放在菜板上的菜刀。
楼上传来父亲的咳嗽声，他现在是癌症早期，免疫力下降得很厉害，这个感冒从冬天开始就没有好过，每天都要到很晚才能睡着。
林夕晨缓缓地走上楼，就像是鬼魅一样，连一丁点儿声音都不发出。
楼上的灯早已关上了，一片黑暗似乎正适合做些什么，她慢慢地走到床头，感到疑惑的父亲刚刚抬起头，就发出了一声巨大的惨叫。
锋利的菜刀狠狠地砍在了他的身上。
一下不死，就再来一下，林夕晨已经不知道砍了多少刀了，鲜血飞溅在自己的身上，脸上，血腥味没有让她感到害怕，反而让她的脸上浮现出残忍和兴奋的笑容。
“嘿嘿哈哈……你知道，你知道我回来是为了什么吗？”林夕晨捂着脸，仰头大笑着，“是为了给你看病！”
林夕晨说着，将脚边的书包打开，把里面一大叠红色的纸钞全都倒在了自己父亲的尸体上。
“我好心好意……回来，你却，这样对我，你活该，你死有余辜！凭什么，我连选择自己的性别的权利都没有？凭什么！而且……我本来就是女孩子……我要当女孩子，女孩子！”
“夕晨……！”母亲的惊呼声打断了林夕晨的自言自语，即使是一片昏暗，但那血腥的味道，也让母亲察觉到了些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林夕晨回过头，看着那今天和父亲吵架，然后分床睡的母亲，猛地冲上前，一刀砍在了她的身上。
“你也死吧！你这个伪善的女人！”
母亲显然不会想到，自己孩子会对自己拔刀相向。
她被乱刀砍中了要害，彻底失去了呼吸，即使是到死的时候，她的眼睛都睁得大大的，一脸的难以置信。
“死吧，死吧，死吧！都死吧！哈哈哈——”林夕晨癫狂地大笑着，她眼中的世界是一片的血腥和黑暗，这种彻底的堕落和放纵，让她感觉到无边的兴奋。
她用刀割开自己的手腕，然后软软地躺倒在了血泊中。
望着那黑暗的天花板，在这最后回光返照的一刻，她突然清醒过来，僵硬地自言自语着：“我……我到底在……在做些什么？”
她干涩的眼角挤出几滴猩红色的眼泪，她感到彷徨和恐惧，却知道，这一切已经没有了挽回的余地。
“算了，就这样也好……对不起……爸爸……妈妈……我们……到地下……再团聚吧……只是……小晴……抱歉……”随着失血量越来越多，林夕晨感到身体愈发的冰冷，意识也愈发的模糊，“没办法……一直陪着你了……”
林夕晨失去了呼吸，那睁得大大的眼睛，好像还残留着对这个世界的不舍和眷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