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 莫空的日常（四）
莫空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有些疲倦地看着曲奇和咖啡三两下地就窜入一旁的绿化带中消失不见，他已经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要知道他这两天加起来也才睡了三四个小时而已……
天空都已经不再漆黑，而是发出淡而朦胧的光芒。
太阳虽然还没真正升起，但阳光却已经从地平线下照射出来了。
莫空也不是没走过这么多路，他曾经去山里旅行，一走就是好几座山，而且都看不到一个人，但那都是在睡足了的情况下上路的，像现在这么困的时候走这么长的路，还是第一次。
虽然感觉到很累，但他依然走得很稳，丝毫没有脚步虚浮的感觉。
太阳缓缓地从地平线下升了起来，将那一抹清晨最耀眼的阳光洒向了大地。
整个天空一下子就亮堂了起来。
初生的娇阳还把那一幢幢楼房的影子拉得很长，早晨的小城市又是那样的安静，让人感觉像是来到了一座神秘且无人的城市里一般。
随着时间的推移，街道上开始渐渐地热闹了起来，那些早起的早餐店老板已经在忙碌地为顾客制作早餐了，而有些杂货店或者水果店什么的，倒是还才刚刚开门，那些老板们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把卷闸门给用力地抬起来，才摇摇晃晃地走进他们自己的店里。
莫空已经很困了，虽然那些早餐的香味十分浓郁，却根本勾不起他的食欲，他现在只想快点回到家里，然后好好地睡上一觉。
就在他精神有些恍惚的时候，突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自己的身旁走过。
他忍不住回头去看了一眼，认出了那个娇小的身影。
是苏雨晴。
她起得这么早是要做什么吗？
莫空有些疑惑地想着，又看到了站在苏雨晴身旁，和她并排走着的一米八九的壮汉。
估计是他的男朋友吧……
莫空凝神看了一会儿，并没有过去打招呼，只是扭头继续向前走去。
他不喜欢打扰别人的生活，即使他的心中似乎留下了她的影子，但他也只会放在心底，默默地在她的身后看着而已。
有很多事物都只能远远地看着，当真正地接近了以后，却很有可能发现，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也并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美好……
在心底里留着一份美好吧，不要捅破许多事物那一层薄薄的纱，有时候，看得太过清楚了，也并不是一件好事呢。
“怎么了？”胡玉牛看着回过头去张望的苏雨晴，有些疑惑地问道。
“姆……没什么……”苏雨晴回过头来，轻轻地摇了摇头，“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好吧，今天吃点什么？”
“这些早餐都吃过了诶，有没有没吃过的？”
“有倒是有，那种油里炸的米糕怎么样？”
“早上吃太油的东西不好吧……”
“唔……要不那边的手抓饼吧？”
“嗯，那就那个吧。”
莫空听着苏雨晴的声音远去，却没有停下步子，依然是朝着自己的家里走去。
“哟，早啊，我今天起得这么早，你也这么早啊？”在莫空租住的房子楼下，起来晨练的王果朝莫空打招呼道，她看起来挺精神的样子，估计是因为昨天晚上停电，所以才没有熬夜，早早地就睡了吧。
“我刚回来……”莫空有些疲惫地说道。
“哎？刚回来？昨晚睡在外面？不过也是，昨天到了后半夜才有电，在这里根本睡不着嘛……”
“我一个晚上没睡了……”莫空努力地撑着眼皮看着王果，说道。
“一个晚上……去网吧还是酒吧了？”
“海边。”莫空强作精神地睁开双眼，道，“我先上去睡觉了……”
“好吧好吧，你去吧，电已经来了，你可以开空调了。”
“嗯。”
之前走路的时候走得还算平稳的莫空，到了走楼梯的时候就实在撑不住了，即使扶着扶手都是摇摇晃晃的，好不容易走到天台，走进自己的房间里，他只勉强打开空调，就支撑不住躺在地上，睡着了。
对于莫空而言，熬夜是经常的事，但平时也就是熬夜加上精神上的劳累，这次却是熬夜、精神上的劳累再加上身体上的疲惫，就算是一下子睡个一天一夜可能都不算夸张……
而人在疲惫的时候，反而睡不好觉，并不是说睡不着，而是睡眠质量很差，可能会一整个晚上都在做梦，大脑没有停下来休息的时间，即使醒来了，也还是会精神不佳的呢。
……
莫空坐在一间宽敞的大堂里，坐在一把用紫檀木制成，在上面雕刻着繁奥图案的椅子上。
他所坐着的地方要比其他地方高起来一些，这是一个高台，在高台除了摆着这张椅子外，在椅子后面，还供奉着历代族长的牌位，其中有几个排位做得比别的更大一些，那是对家族有特别大的贡献的族长，而第一个的牌位是最高的，比那些有大贡献的族长的牌位还要再高许多，那个就是家族的开创者，或者说是，老祖宗的牌位。
牌位前面的座椅无比的珍贵，不仅是因为它是从宋朝时流传下来的，更是因为它代表了族长的地位，也是整个家族地位最高的人才可以坐的。
莫空就坐在这张象征着家族最高权力的椅子上，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欣喜……
就像上一任的家主一般，古井无波。
可是莫空是才上任的家主，却能没有任何的情绪表现，这却是已经超越了上一任家主了，要知道上一任家主上任的时候，可是喜形于色的呢！
莫空并不是把情绪藏在了心底，他是真的没有丝毫的情绪，要说有，那最多也就是感到可笑吧。
只是一个小小的家族而已，却弄得像是一个小小的国家一般，一个接任仪式都快弄得像是新皇登基仪式了。
在下方整整齐齐地站着一位又一位恭恭敬敬的家族成员，能站在家族祠堂这里的，全都是在家族有着一定话语权的人，年长者站在最前，稍微年轻些的中年人则站在中间，至于那些年轻人，则基本都站在祠堂外面，只有少数几个能够站在祠堂里面。
莫空忍不住想要发笑，这样子，难道不像是文武百臣和皇帝一起开早朝一样吗？
这就是家族的权力，有多少人在这里迷失……
就算是他的父亲，也因为迷失于权力中而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
他的父亲在一个月因癌症而去世了，莫空成为了最佳的人选，不止是因为他是上一任家主的儿子，更是因为，他确实是非常有能力的人，比那些老一辈的人更有资格当这个家主。
于是，他就成为了家主。
只是，在这台下，又不知道有多少人怀着其他的心思，并不是那样的希望自己能成为家主呢？
莫家在这一片地方拥有极高的号召力，或者说，这一片地方的居民根本就是莫家的“子民”，没错，就是“子民。”
因为莫家在这里，就像是一个国家，而家族的族长，或者说家主，就像是这个国家的土皇帝。
整整一个小县城和周边的村和乡，全都在莫家的统治范围之内。
它就像是一个国中的国，在这里有着自己独特的立法和制度，哪怕是市长甚至省长来了，都要给莫家几分面子。
毕竟莫家在这里已经深深地扎根了几百年，底蕴甚至比现在的中国还要深远，所能够动用的力量也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
“恭喜新家主上任！”
“请族长带领我们走向更美好的未来！”
“不知族长今后有何打算，家族产业虽然依然稳定，但已经开始渐渐有走下坡路的趋势了……”
“族长，我这里是家族一年贡钱的预算……”
“上一任族长下令建造家族学校，因各种原因而耽搁了，是否需要保留这个计划？”
“族长……”
高台下的人嘈杂地说着，似乎有说不完的事情要告诉莫空，表面上看起来十分恭敬的样子，但是莫空却只露出淡淡的冷笑。
将这么多事情突然报告给自己，难道不是故意刁难吗？
族长也不可能亲力亲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分工，有些人甚至还将“家族中的一颗柳树被虫吃成空心，是否要重新栽一棵树”这样鸡毛蒜皮的问题丢给莫空，这完全就是在和他做对。
当然，也有认真报告事情，站在莫空这一方的，下面这两派人就在这样互相地争斗着。
莫空只感觉耳边嗡嗡作响，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他也懒得去听。
“诸位请安静一下，家主毕竟年轻，还处理不了这些太过复杂的事情。”一个老人从人堆里站了出来说道，看得出他在众人中的威望很高，他一开口说话，很多人就都停了下来，看起来像是在给莫空解围，但却是在暗示众人莫空尚且年轻，干不了大事。
莫空的嘴角依然挂着冷笑，他摸了摸身下那保养得很好的紫檀木椅，却摸到了一个小小的虫洞，外表光线，内部实际上已经被虫蛀了许多个小洞，就像是现在的家族一样。
他站了起来，扫了一眼台下的众人，有看好他的人，也有希望他赶紧下台自己坐上家主位置的人，但这些都不被莫空放在心上。
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话。
“这家主的位置，我不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