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1 · 颓废
好累，好困，好饿。
苏雨晴躺在床上，紧紧地裹着棉被，在棉被下，还抱着一只等身大的毛绒狗熊，那曾经是林夕晨喜欢的玩具。
她有些无神地看着天花板，明明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却怎么也不想起来。
好像只要躺在这张床上，那个林夕晨还在这个世界的梦就可以继续做下去。
时间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知道那透过窗帘照射进来的阳光已经逐渐黯淡，直到外面的世界再也没有什么光芒照射进来，而后外面的阳光又照射了进来……
也就说，已经足足过去了一天一夜，苏雨晴就这样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没有睡觉，只是发呆……
她在胡思乱想着。
明明身体已经很疲惫，甚至有些头疼，有些头晕，可纷杂的思绪却还是停不下来，想要将它理清楚，却只能越理越乱。
苏雨晴干脆不再去干预，就这样让混乱的思绪充斥着脑海，在那里面乱窜着。
无法入眠。
虽然和林夕晨在一起的日子并不长，但对于苏雨晴而言，她真的是很重要的人。
特别是只有她和林夕晨在一起的时光，那可是真正意义上的相依为命。
真要说的话，在这个时间段，林夕晨的分量甚至比苏雨晴的父母还要重。
自己最重要的那个人离开了这个世界，就好像是天塌了一样。
一些新闻的报道，证实了这件事情，林夕晨真的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哪怕苏雨晴再心痛，再怨恨，再咬着牙齿发狂，又或者哭得再伤心，她都不会再回来了。
仿佛一时间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她躺在床上的这一天一夜，无比的颓废。
终于，肿胀的膀胱让她不得不从床上爬了起来，如果再不去解决一下生理问题，恐怕都会有炸开来的危险了。
事实上就算是现在，也已经酸痛得要命，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只能任由那些液体自己缓缓地流出来。
或许是憋尿太久的缘故，苏雨晴感觉到肚子很疼，一种抽筋的疼，好像有人用手抓住她肚子里的器官，然后硬生生地想要扯出来一样。
很疼，但却让苏雨晴感到欣慰，最起码这样的痛觉让她知道自己还活着。
苏雨晴颓废的这几天，就连曲奇和咖啡都跟着她一起饿肚子，放在橱柜里的猫粮和鼠粮都拿不出来，而冰箱里早没了食物，至于食盆里，那更是连一点食物残渣都被舔得干干净净。
最后曲奇迫不得已，带着咖啡一同出去，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总之回来的时候是吃得油光满面，肚子鼓鼓的，好像很饱的样子，当然也没忘了苏雨晴，还给她带了一条鱼回来。
只是那条不知道从哪里抓来的鱼却只能放在桌子上腐烂，因为苏雨晴根本就没有心情去处理它。
“唔姆……”苏雨晴晃晃悠悠地走出卫生间，感到一阵头晕，只能扶着墙缓缓地走到床边，然后又无力地躺下。
“喵呜——！”曲奇好像终于忍无可忍了，它实在不理解为什么苏雨晴要做出这种类似自残的举动，对于动物而言，绝食就是一种对自己最残忍的自残行为。
苏雨晴双目无神地看着曲奇，直到后者用粗糙的舌头轻轻地舔着她的脸颊时，眼睛里才重新浮现出些许的神采。
咖啡窜到她的耳边，人立而起，轻轻地抚摸着苏雨晴的一根发丝，它们俩都在用各自的方法安慰着她，哪怕并不知道在苏雨晴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动物的感情总是最纯粹又最真挚的。
苏雨晴突然觉得眼角有些湿润，莫名地想要哭。
“对不起……”她轻柔地抚摸着咖啡和曲奇的脑袋，一脸歉意地说道，她的小手因为这几天没有好好吃东西而营养不良，看起来毫无血色，肌肤几乎接近透明，甚至可以看到几根青绿色的纤细血管。
苏雨晴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林夕晨固然是离开了这个世界，可她的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
林夕晨死了，她会伤心，而她死了，难道就不会有人伤心吗？
就算没有，可她死了，曲奇和咖啡又有谁来照顾呢？
而且她还有未完成的心愿，就算要去天堂和林夕晨做伴，也应该把那些心愿做完，不留下丝毫遗憾地离开这个世界吧。
她想要回家一趟，看一看自己的父母；想要去一趟外婆家，见一见那三个和自己关系很好的表哥；还想去做变性手术，哪怕不能成为真正的女孩子，也想拥有和女孩子一模一样的外表——最起码外面的器官是相同的。
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她还不能死，她也不想死。
早晨的太阳很娇嫩，照来的光芒也是淡淡的，没有多少的温度，但是却带来了一种新生的气息。
就好像是在劝慰着苏雨晴，放下那些烦恼的事情，让生活再重新开始。
心中的烦恼好像被清扫一空，想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她也该想明白了，那纷乱的思绪终究是被收拢了起来。
苏雨晴没由来地感觉到一身轻松，抱着曲奇和咖啡一同钻进了被窝里。
她困了，要睡觉了，虽然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可却一秒都没有睡过，即使现在是早晨，也无法阻挡那浓浓的困意。
这一觉，也是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再一次醒来，倒不再是因为尿意，而是因为喉咙干得直冒烟，两天都没有进食的胃，也蜷缩在一起，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作为抗议。
饿得太久了，就会胃疼，而且还会引发低血糖之类的症状。
反正苏雨晴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好，就连走路都有些勉强。
两天两夜不吃不喝，就算是一个身体健康的壮汉，恐怕都吃不消吧。
更何况是苏雨晴这样本就体质偏弱的人呢。
她甚至觉得心脏的跳动都变得十分微弱，如果再不吃点什么的话，恐怕它都要罢工了。
缺乏营养的肌肤十分的苍白，原本柔顺的头发也变得有些干枯，苏雨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觉得，她就像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吸血鬼一样。
她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甚至拧动门把手都得配合上身体的重量才行，这个时候的她，恐怕被稍微大点的风吹一下，都要倒退几步吧。
这是又一天的清晨，楼下的早餐店传来诱人的香气，苏雨晴一小步一小步地艰难走着，弱不经风的样子引来许多路人的侧目。
从楼上走到小区楼下的早餐店，那么一点在平时十分轻松的距离，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难度却不亚于徒步千里。
总算是费劲地坐到了早餐店的板凳上，她虚弱地对着老板说道：“豆浆……粥……”
“啊？什么？”
“豆浆……粥……”苏雨晴努力地大声说道，但依然不比蚊子的叫声大上多少。
好在老板总算是听清楚了，用极快的语速问道：“甜的还是咸的？”
“甜……”因为两天没进食，所以连反应速度都慢了好几拍，老板问出这句话足足过去十秒钟，苏雨晴才想明白他的意思，继而做出了回答。
两天没吃东西的人，实际上对油腻的东西是非常抗拒的，看到了甚至会觉得反胃，这个时候想吃的就是最清淡的白粥，以及加些白糖的豆浆而已。
白粥很快就摆到了她的面前，她费力地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她现在的样子，就像是重病初愈的人一样。
早餐店里的白粥是附赠一些榨菜和雪菜的，但是那些东西苏雨晴都不想吃。
她第一次觉得，最纯粹的白粥，原来才是天底下最美味的食物。
白粥中没有调味料，有的只是大米的原香，以及那只有仔细品尝才有的淡淡甜味。
一碗粥再加上一碗豆浆，总算给这几乎快耗尽能量的身体注入了些许的活力。
几天没进食的肠胃也开始蠕动了起来。
现在比刚才的感觉更饿了，而且苏雨晴开始想要吃点有油脂的东西，比如说肉……
可是，让她感觉到尴尬的是，口袋里带的钱只够付白粥和豆浆的，连一分都没有多，想要再吃点什么，就只能回家去拿钱了。
可是现在的苏雨晴根本就不想动弹，太饿了，刚才的那点食物，顶多就是垫垫肚子而已。
只不过相当于饭前喝下去的一碗汤而已。
“老板，给我包两个嵌糕，然后再来两碗甜豆浆。”一个略显低沉且充满了磁性的声音响起，让苏雨晴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去，只看到那沧桑的双眼，以及一头凌乱的头发和那长短不一的胡须。
他就坐在了苏雨晴的面前，老板很快就把食物送了上来，然后他将一碗豆浆和一个嵌糕推到了苏雨晴的面前。
苏雨晴认得他，事实上就在几天前她就和他见过面，虽然只是在梦境里，但多少也算是加深了记忆。
是的，他是莫空，是苏雨晴在这个小城市里，严格意义上来说，第一个认识的朋友。
“吃吧，你一定饿了。”莫空温和地说道，他好像知道苏雨晴两天两夜没吃东西一样，这种感觉真的很怪异……
“……谢谢。”苏雨晴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拒绝，因为她实在是太饿了。
莫空平静地看着她，那一双沧桑的眸子，仿佛能看穿她的灵魂，又仿佛能看到未来的远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