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 哭了
“男的，长这么漂亮？还留……留长发？”李天明十分尴尬地将手收了回来，一脸不解地看着苏雨晴，估计是刚才自尊心受到打击了，哆嗦了半天憋出三个字来，“变态啊！”
李天明一想到刚才自己竟然想要追求一个男人，就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朝地上吐了口痰，嘟嚷道：“好恶心……”
“天明！”李老板的眼神严肃了起来，“给小晴道歉！”
“凭什么？老子才不给变态人妖道歉。”
李老板气得直哆嗦，猛地一拍桌子，怒斥道：“到底谁是老子？！道歉！”
“天明，小晴只是长得像女孩子了点，他穿的还是男装，你这么说，太伤人心了。”
“不是变态干嘛要留长发？留个寸头不就像男人了？”李天明鄙夷地说道，“自己变态想把自己搞成女孩子，才会留到耳朵那么长的头发吧！”
苏雨晴紧紧地咬住了嘴唇，她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努力克制着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流出来。
“天明，道歉，你必须向小晴道歉。”张阿姨严厉地说道。
“道歉！”李老板再一次用力拍桌，声音像洪钟一样响亮，但也仅仅是突然把李天明吓了一跳而已。
“吓我一跳，道什么歉，变态就是变态，老爸老妈你们招这么个变态人妖当帮工，就不怕人笑话吗？”
李老板已经怒不可遏了，猛地抄起手中的擀面杖就朝李天明打去。
苏雨晴感觉心中一阵委屈，却又无力反驳，虽然李天明可能只是瞎说的，但毫无疑问，他确实说到点子上了，从心底里而言，苏雨晴确实是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女孩子的……
这还只是开始而已，这条路上，又会受到多少这样的辱骂，甚至更恶毒的攻击呢？
是，是自己想要成为女孩子，但是凭什么，凭什么她就没有选择的权利，凭什么她就不能在后天改变自己的性别？凭什么她就要被骂变态……
凭什么人可以通过整容让自己变得漂亮，却不允许人去改变自己的性别呢？
什么身体肤发生于父母不可亵渎，全是笑话，难道整容手术就没有改变身体吗？！难道染发就不是改变自己原本头发的样子吗？！
凭什么那些可以，而苏雨晴这样的就不可以？
这算是双重标准吗！？
人，都是有自尊心的，苏雨晴也不例外，她委屈，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或许，她这样不被世人所接受的人，还是死了更合适吧？
泪水，终于止不住地从眼眶中流了出来，“啪嗒啪嗒”地一滴又一滴地落在苏雨晴的大腿上。
一颗又一颗晶莹的泪珠，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不断地落下。
“哈哈，你看这变态，和个娘们似的，还哭……”
苏雨晴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抹着泪飞奔出了面馆，而李天明的那一句话也没有说完，就被一击响亮的耳光给打断了。
“混账！”李老板怒不可遏，一巴掌直接把李天明给打得有些晕了，这还是李老板第一次下那么重的手打自己的儿子，就连李天明都有些发懵了。
“哎……”张阿姨叹了口气，却是没有阻止自己的丈夫，她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李天明，小声地呢喃道，“是我们没教育好你啊……”
风儿盘旋在苏雨晴的身边，让她感觉自己仿佛和风融合在了一起，她恨不得自己的速度能无限快，快到一眨眼的功夫就离开这座城市，甚至离开这个国家，离开这个世界……
马路上的汽车狂摁着喇叭，对于苏雨晴这个横穿马路的人怒骂不止，但是她却毫无所觉，只是无意识地向前跑着。
要去哪里，要到哪里停下，她都不知道，或许，她只希望能跑到自己累了，然后直接晕倒在路边吧。
苏雨晴终于跑得有些累了，她缓缓地停了下来，却发现四周的环境好像有几分熟悉，再仔细一看，那不就是那一片长满了青草的河堤吗。
苏雨晴看着那条清澈的河，心中生出一个疯狂的念头。
跳下去吧，然后和这个世界说再见……
只是，她才刚跑到河堤上，就被一块石子绊了一脚，“啪”的一声扑倒在了草坪上，幸好草坪柔软，除了让苏雨晴觉得有些疼以外，倒是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趴在地上的苏雨晴没有站起来，反倒是想到了什么更伤心的事情，“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刚才还只是流泪，而现在却是嚎啕大哭了。
“呜……呜呜呜……为什么……呜……我又没有伤害谁……呜……呜呜……”苏雨晴哭得很伤心，她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晶莹的泪珠，还不断有泪水从她那可爱的脸庞上滑落，看起来让人觉得心疼，恨不得能替她承担所有的痛苦。
“怎么哭了，只是摔了一跤而已吧。”一个声音出现在苏雨晴的身后，即使是在悲伤中，苏雨晴的脑海里也划过了“莫空”的名字。
苏雨晴扭头看了一眼莫空，想要努力止住哭，但是却怎么也止不住，仍然忍不住哽咽着、抽泣着，一想到自己的这副丑态被人看到了，她又突然觉得更想哭了。
“反正……呜……我就是……呜……这样……呜……没、没用的……人……呜……你……你要笑……就……呜……笑吧……”苏雨晴干脆破罐子破摔，继续大哭了起来。
“到底怎么了，只是摔了一跤，不至于那么伤心吧。”莫空一脸关切地弯下腰，伸出一只手想要拉起苏雨晴，“我拉你起来吧。”
苏雨晴下意识地就想和这个带给自己安全感的男人那些关于自己的事情，但是却因为不断地抽泣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当然，也没有抓住莫空的手爬起来，她依然趴在地上，咬着嘴唇哭泣着。
莫空安静地看着苏雨晴，等着她从悲伤的情绪中一点点地走出来，等着她抽泣的频率越来越少……
他的眼神并不十分温柔，在那沧桑之中甚至还带着些许空洞，但这份耐心，却让苏雨晴很感动。
明明只是勉强算是认识的人而已……
却像是对待最好的朋友一样对待自己。
“心情好点了吗？”莫空干脆就这样坐在了苏雨晴的身旁，问道。
苏雨晴有些费劲地想爬起来，奈何手却使不上劲，而且因为刚才扑倒在地上，原本白嫩的手臂都被擦破了点皮，好在不是很严重，等自然愈合是不会留下疤痕的。
“要我拉你起来吗？”
“我、我自己……可以……”苏雨晴咬着牙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坐回到了草地上。
“疼吗。”
“废、废话……”苏雨晴也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大的火气，她原本的脾气都是很温和的，或许是因为想要发泄心中那份郁闷的心情吧。
“创口贴。”莫空像是变魔术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一片创口贴递给了苏雨晴。
“……谢谢。”苏雨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又没了火气，带着些许歉意和感动地接过了创口贴，小心翼翼地贴在了自己的伤口上。
“消气了？”
“嗯……”
“怎么了？”
“只是摔倒了而已……”
“那为什么这么伤心？”
“你管我！”苏雨晴像是赌气似地哼了一声。
莫空微微笑了笑，他自然看出来苏雨晴在掩饰着那伤心的事情，既然她不愿意说，那他也不会再继续追问，只是淡淡地问道：“以后会有更多次的跌倒，会有更多次的伤痛，更多次的困难和挫折，你每次都要这么伤心吗？”
“……我当然知道！”苏雨晴说着，气势一下子又弱了下来，小声地嘀咕道，“我会的……我会变得坚强的……”
莫空说的道理苏雨晴自然也懂，但是有时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哪怕她知道，也一时想不起来。
既然决定走这条路，那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这才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就这样委屈伤心？
那以后是不是真的得去跳楼了啊。
别人的眼神和言语算得了什么……
苏雨晴用力地捏了捏拳头，在心中想道：“走自己的路……为自己而活……”
“今天不上班吗。”
“提前下班。”苏雨晴故作平静地说道。
“先把你脸上的泪擦干净了再用这种语气说话吧。”莫空说道，带着些许调侃的味道。
苏雨晴抬起袖子就要擦，却被莫空给制止了。
“用餐巾纸吧，衣服袖口太粗糙。”莫空将一包餐巾纸递给了苏雨晴。
“唔……你什么都有啊……”苏雨晴有些脸红，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对她这么关心的异性……
同桌算半个吧，他那个应该用“友好”更加合适。
“当然，出门在外，难免会遇上些意外，这些东西都算是必备的物品。”
“谢谢……”
莫空轻轻地摇了摇头，淡淡地笑问道：“你饿吗？”
苏雨晴被他问得一愣，不知道这个问题有代表着什么意思。
莫空却是没解释，而是缓缓地走到了小河边，一个猛扎跳进了河里。
他还穿着衣服呢，这要上来了，不是浑身湿透了吗？
而且他下去要干嘛？捉鱼吗？
苏雨晴有些好奇地想道，或许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的注意力被不动声色地转移了。
刚才那伤心的事情，也被暂时地放在了脑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