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4 · 不想分清虚幻和现实
“这孩子，躺在这就睡着了，也不冷吗。”母亲温柔地责怪着，为天语遥盖上了一层被子。
即使穿着外套，即使现在是春天，但是睡着了，人的体温调节机能就会下降，所以也就容易着凉了。
母亲轻柔地做完这一切，又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慢慢地关上了房门。
天语遥其实已经醒了，只是不愿意睁开眼睛而已。
因为睁开眼睛，就要面对这冷冰冰的现实了。
她努力地继续接着自己之前的幻想，想象着自己所抱的是夏归月。
但越是去想，夏归月在天语遥脑海里的印象就越是模糊，到最后，根本难以清晰地想起她到底长什么样子了。
天语遥终于迫不得已地醒来了。
她感到一阵钻心的痛。
多么希望永远沉浸在那不会被自己所察觉到的幻境中去啊……
但天语遥毕竟是生活在现实，她不可能永远地沉浸于幻境之中，无论是多么美好的幻境，总有醒来的一天。
如果有一天，天语遥醒不来了。
那个时候，恐怕……她已经疯了吧。
这个时候，天语遥觉得自己好像有些理解精神病人心中的世界了。
而且突然觉得，精神分裂好像也不是一件坏事。
如果能永远沉浸在那幻想的世界中永不醒来，那她宁愿去做一个重度精神分裂的精神病患者。
怅然若失地打开电脑，登录那个她最近注册的 QQ，看着那没有任何联系的人好友列表，仿佛有一阵萧瑟的风迎面扑来。
她突然想起了一个群号，是一个药娘们的聚集群，但不是那个需要严格审核的主群，而是一个由其他人建的群，人数比主群的人还多，因为那个群不用审核。
所以那个群里也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
有潜伏进来的“记者”；也有真的药娘；还有伪娘；或者单纯是以女装作为性兴奋的，有着特殊癖好的 CD；当然少不了好奇的围观者以及那些想要尝尝鲜的男人女人们。
所谓尝尝鲜，当然是想尝尝看和药娘做妖精打架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滋味了。
还有的，则干脆就是喜欢这种调调的。
真正意义上的玻璃反而不是很多，因为真正的玻璃其实都喜欢强壮的男性，而不喜欢药娘这种接近女人的男性。
之所以对这个群号还有着一份记忆，主要是这里比较热闹，每天都能看到弹窗，而且也加了退，退了加，反复了好几次。
这个群号就是在这种时候，突然窜进了天语遥的脑海里，让她鬼使神差地在搜索栏里输入了它，点击了申请。
很快管理员就通过了入群申请，让她成功地加入了群中。
在 2005 年，一个群里能有将近两百号人，那可是相当的多了，群里也十分的热闹，每天进群的人和退群的人都不少，大家对此也早已见怪不怪。
不过刚才通过天语遥申请的管理员还是热情地打了声招呼。
【欢迎新人！】
简单的四个字而已，大家只是稍微聊了一下新入群的人，然后话题就转向了别处，因为天语遥只是发了一个句号，就没有再发任何消息了。
群里很热闹，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刷屏，消息一轮接着一轮地刷过，让人应接不暇。
能在这里聊天的，打字速度一定不会慢到哪里去。
大家都聊得很开心，天语遥觉得自己好像很难融入进去。
所以她也只是在一旁看着。
话题非常的开放，经常会转到某些奇怪的方面上去，而且每次到这种奇怪的方面，反而聊天刷屏的速度会快上许多，好像大多数人都对这种糟糕的话题很感兴趣似的。
有许多天语遥眼熟的药娘亦在其中。
在天语遥想来，她们应该也算是最接近女人的男人了吧。
或许，女人都是像这样渴望做这些糟糕的事情的？
那样就算是真正的女人了吗？
天语遥有些疑惑地思考着，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于是，她也渐渐地尝试着加入话题之中去。
比如说有人聊到了那种方式会很舒服，可那个地方，想想就很脏吧，真的会有人对那种排泄粪便的地方感兴趣？
而且不会很痛吗？
于是天语遥就有些天真地问。
【真的会很舒服吗？】
【嘿嘿，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超舒服哦~】
【绝赞！】
【喂喂，不要欺负别人啦，看起来还很纯洁呢！】
看着她们那种语气，天语遥就觉得有些恶寒，浑身都有点发凉。
那种事情也会很舒服？她怎么想都不信。
除了感觉到恶心和变态外，并没有任何的兴趣。
顶多是有一些好奇罢了。
她露出嘲讽的冷笑，自言自语道：“呵，这些人，什么恶心的事都做得出来呢。”
是嘛，这也没错，毕竟对于天语遥这样的“普通人”而言，做那种事情确实是够恶心的。
“后面那个洞？不怕沾到屎吗？”
又看了一会儿，天语遥就把群给关掉了。
对于这些人的聊天，她实在是没什么兴趣，要不是真的很无聊，以及想要转移注意力，她也根本不会加进群来。
一时间无所事事，她又想起了夏归月。
“月月……”天语遥托着下巴呢喃着，想象着夏归月就站在她的身旁。
竟然意外地有效，仿佛进入了某种玄奥的状态中一样，她真的看见了夏归月的虚影。
而且随着她的意识变得愈发迷糊，夏归月的虚影就愈发清晰，但她终究知道这是自己幻想出来的，所以那虚影也并没有变成实体。
不过，只是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月月，真羡慕你呀，最起码是个真正的女孩儿，我现在……即不算男的，也不算女的……”
“唔……那小遥你……是想当女孩子还是男孩子呢？”夏归月抱着天语遥的脑袋轻轻地摩挲着，温柔地问道。
“我啊……当然是想当男人了啊，唉……其实现在的话……就算是能当个真正的女人也好啊。”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嘿嘿，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嗯呢~”
“其实我也有点想去上学了，突然觉得，向你这样天天去上学，也挺好的，最起码有事儿可做，也能遇到很多有趣的事情，见到很多有趣的人。”
“怎么，怀念起自己的学生时代了？”
“是啊……是有点怀念了，也有点后悔去当一个小混混了，如果我能正常地学习，一切也都不会发生吧。”
“嗯……不过，你不当小混混的话，或许也就遇不到我了哦。”
“是啊，哈哈……有失有得嘛……”天语遥轻笑了起来，那种患得患失的情绪也减轻了许多。
“今天的风儿，有些喧嚣呢。”
“是春风，不过它本来应该很温暖才对，可为什么这么冷呢。”
“唔……我也不知道。”
“是啊……你当然不知道，因为连我都不知道啊……”天语遥自嘲地笑了笑，看向夏归月，双眸却是温柔似水。
夏归月没有回答，她的虚影在渐渐的黯淡。
因为她只是天语遥幻想出来的产物啊。
她根本就不存在，连虚影也没有，只不过是在天语遥的脑海中而已。
“你……会来找我吗？”天语遥望着窗外发呆，小声地问道。
像是在问着自己，又像是在问着不知道身处何处的夏归月。
她看着小区的小路，恍惚间仿佛看见了夏归月缓缓而来的身影，她四下张望着，似乎是在寻找着天语遥。
但一阵冷风吹过，顿时让天语遥清醒了许多，再定睛看去，又哪里有什么夏归月的身影，有的只是一条空荡荡的小路而已。
什么也没有，是的……什么也没有。
天语遥在自己的心中有些失魂落魄地重复着这句话。
“小遥，你给兔子喂吃的了没？”母亲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
“……好像喂了。”
“到底有没有喂呀？我看它龙子里的饲料吃完了嘛？”
“哦，那就再放点饲料进去吧，它会自己吃的。”
然后就没有再传来母亲的声音了，大概是喂兔子去了吧。
时间就这样缓缓地流淌，可能是天语遥太过清醒了，所以就连夏归月的虚影都无法凝成了。
“小遥，吃晚饭了！”
母亲的一声呼喊，才让天语遥从发呆中惊醒，回过神来时，窗外都已经天黑了。
连夕阳都早已消失不见，今晚的夜空也没有星辰，只有一轮黯淡的月亮孤独地挂在空中。
天语遥站起身，回过头。
猛然一惊，因为她看见了夏归月正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但仔细一看，才发现只是虚影而已。
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虚影，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幻觉？
“月月？”天语遥问。
没有回答，虚影消失了，因为天语遥此刻的情绪波动有些大，所以她消失了。
晚餐虽然不热闹，但父亲和母亲都还是有说有笑的，也会和天语遥说上几句。
仿佛又回到了以前，嗯……是很久以前，天语遥还没有叛逆当上小混混的时候。
大家和谐地坐在桌子上，吃着东西，聊着家长里短。
天语遥吃得是完全心不在焉，随便扒了几口白米饭，连菜都没吃，就算吃完了，又起身回了房间里。
父亲和母亲面面相觑，而后又都重重地叹了口气。
天语遥盯着自己身旁的空气，那里又出现了夏归月的虚影……
她已经……
不想分清，虚幻和现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