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8 · 各自的家人
一个破旧的小山村，坐落在连绵不绝的山脉中，这附近最近的村落都相距十几里地，想要去到城里头，更是要走上大半天。
“咳咳，咳咳咳！”一座低矮的用泥土和碎石子搭建而成的破旧房子中，传来了连续不断的咳嗽声。
“让你别喝酒，你不听，看吧，这下好了，又严重了吧。”一个满脸皱纹的农村妇女对着躺在床上的老头子说道。
“喝酒能强身健体，你一个女人家懂什么。”
“这是医生说的，不能喝酒。”
“屁，医生有个卵用，他要有用就早把我看好了，还花那么多钱！你说咱家夕晨赚钱容易吗？一个月多少钱，全都被我这糟老头子看病花光了，浪费！”
“儿子也是对你一片孝心，所以你要赶紧好起来，这个月的钱又寄过来了，咱们赶明儿再去一趟医院吧。”
“去什么去，我好得很，不就是身体差了很多吗，上了年纪的人不都这样？我总不能要求去那什么……返老……返老还童吧？浪费儿子的钱干什么，给他留着，以后娶妻生子用！”
“唉，得，我说不过你，反正怎么说都是你有理。”
“我本来就有理，那田里的麦子都熟了，明天得去收了，再不收，就全烂在地里了。”
“你现在身体这么差，还是花钱雇人去收吧。”
“花个屁的钱，你这败家娘们就知道花钱！”躺在床上的中年男人一瞪眼，很是不满地叫道。
农村里的人都显老，其实这中年男人也就五十岁左右的样子，但是看起来却像是八十多岁的了，脸上的皱纹全挤在了一起，头发也是白的掺黑的，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有点虚弱。
之所以说头发是白的掺黑的，那是因为头发里白的多，黑的少啊。
就算是那少数还黑的头发，都已经有些发白了。
“那叫咱们大女儿的丈夫给咱们收一下地也行。”显得很是苍老的村妇说道。
“叫什么大女儿，老子要求他们帮忙吗？女儿，嫁出去了，那还是我们的吗？指不定还偷偷藏我们的麦子呢。”
“你这老顽固，你……你……唉……你怎么就说不听呢？”
“老子自己能行，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老子自己起床干活，一点屁病儿大惊小怪，村里的人谁没个病啊？”
“你有这条件，你干嘛不看，你多活几年，夕晨他也开心啊。”
“得了你，好像老子马上就死了似的，我和你说，老子身体好着很！咳咳……咳咳咳……”
“你还是喝点热水吧，这是医生配的药，赶紧吃的……”
“吃什么药，给我点水就行。”
在这穷乡僻壤的小地方，每天也都发生着各种不同却又相同的故事。
“唉，你说夕晨他都这么多年没回来过年了，今年他会回来吗？”
“喝你的水，儿子在外面赚钱给你看病，哪有时间回来啊。”
“看什么病，我都说了我这病，不看！我去找村长给我写封信去，问问他今年回不回来，这钱少赚点无所谓，老是不回家可不行啊……”
“叫你大女儿给你写不就行了。”
“得了，一上了学的人，写个字还写不清楚。”
“那谁让你当初就让她上了小学二年级呢，上完就不读了。”
“她就不是个读书的料，我让她停了，那才是正确的选择。”
“说不过你，反正你就疼儿子，不疼女儿。”
“去去去，女儿有什么好疼的？嫁出去了就不是我自己的了，有什么屁用？”
“那你就等你儿子回来接你去大城市里好了。”
“说得好像不是你儿子一样。”
“你不要女儿，我也不要儿子。”
“呸，什么话！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你才不可理喻呢！难怪你做一辈子农村人，重男轻女。”
“女儿有什么用吗？你看现在的钱还都是没成家的儿子给寄回来的，女儿有几分孝心了吗？顶个屁用？”
“那是你小时候对她们就不好！”
“哦，不好就不是爹了啊，就不用尽孝了啊？所以说，女人啊，一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了。”
“你这是……狡辩！”中年妇女词穷了，跳着脚骂道，但手头上在做的事情却不停，哪怕嘴上骂得再凶，这么多年的夫妻感情终究还是在的啊。
……
这里是一座在城市郊区的农村，因为交通方便，所以还算富裕，村里的房子也都是红砖青瓦的，个个都好几层，还带个院子的。
因为距离城市不远，所以这座村子里的年轻人也时常回来看看，总的来说还是比较热闹的，大家也总互相串门，打打麻将打打牌，随便地聊聊天，不过在这个秋收季节，农村人就忙了起来，都在忙着收那些农作物呢。
这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肯定有攀比，这些农村人的攀比对象都是自己的孩子，不管自己过得怎么样，只要自己的孩子有成就，那就绝对是倍有面子。
这个年代，大学生还算值钱，所以虽然张思凡不是这村里最有成就的，但也是排得上号的，让不少人羡慕的那种。
说出去那可不得了，哎哟，大学生讷，在农村们想来，这可都相当于古时候的秀才了呢。
“哎，老张，你家那大学生儿子呢？还没毕业啊？”
“今年夏天刚毕的业。”
“那咋不回来呢？”
“年轻人肯定是在城市里工作，回来干什么？又赚不到钱，有什么用？”
“那不是听说你们筹了点钱，要给他做生意吗？”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选择，我们这钱啊，到时候给他自己分配了，等今年过年的时候再给。”
“以后你们张家也要翻身做土豪咯。”
“做土豪那肯定算不上，不过有点小钱那肯定没问题哈。”张思凡的父亲爽朗地笑着，对自己的儿子充满了自信，在他想来，自己的儿子能考上大学，肯定也差不到哪去，做点生意这种事，对于他而言，只能算是小事了吧？
不过农村里的人肯定不知道，有文化的人不一定会做生意，会做生意的，也不一定有文化。
这个年代的大学生，还算是一个稀罕物件，等到了多年之后，也就不再那么值钱了。
实际上现在都已经在慢慢变得不值钱了，大学生最值钱的年代，还是在八零和九零年代呢。
“孩子他爹，你说到时候我们让思凡去做点什么生意好？”
“这个就让孩子自己去决定吧，无论是去做什么都行，大学生肯定比我们这种没文化的有远见，说不定去搞个那啥，投……投……”
“投资。”
“对，投资，搞个投资，也能赚一笔大笔钱呢。”
“嗯，也是，那就看思凡自己的想法吧。”
……
“儿子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道，挺久没怎么联系了。”
“怎么说他也是你的亲生儿子吧。”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他娘当初和哪个野男人声生的野种。”
“你看你，怎么说话呢。”
“不说他了，那个女儿……要不要生出来？”
“你看呢？”
“我想，这还是生吧？”
“那行呗，你说生就生。”
“要是个儿子就好了。”
“你不有儿子了么，再来个女儿不是刚好。”
“呵……”
“对了，过年叫儿子一起回来吃年夜饭吧，就那一年我们结婚的时候吃过，后来就没聚过了。”
“这种事情，到时候再说吧。”
……
“小晴现在怎么样了？”
“在小城市里，换了间房子租，你哥说，她把加油站的工作辞了，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你……就不担心吗？”
“我知道，明年，明年是最后一年，三年的期限过了，不管她愿不愿意回来，反正我都会把她……带回来的。”
“整整三年呢。”
“没事，只要是在三年期内，事情都好办，学校也可以复读，到时候改个年龄，还可以去上高中。”
“我想小晴了，当初都是你……”
“……我不那么做，他能听话吗。”
“可是他现在听了吗？”
“我知道，这也算是磨练吧，如果这么多年下来，小晴他还执意要做个女孩子，那就做吧。”
“你今天不对呀老公，你想通了吗？”
“我早就想通了，等小晴回来，不改变主意的话，我就给她联系专业的医生，给她做手术。”
“那你干嘛不干脆现在就把她带回来？”
“现在不行，还得让他历练历练，不经历得多了不知道自己的本心，也不知道这社会有多复杂，如果他想当女孩子是过家家玩似的，那这么多年也该清楚了，如果真的想当，那肯定不会改变主意的。”
“我看，这么多年没回来，也不是过家家了吧。”
“……那你说，我们今年就把她接回来过年吗？”
“嗯……你觉得呢？”
“唉……我也不知道啊。”
“其实我觉得你说得也有道理，那就明年吧。”
“也行……”
“我让我哥再照看照看小晴，别让她受欺负了。”
“你这种，就没有历练的感觉了。”
“那你忍心让小晴被欺负吗？”
“我……”
“妈、妈……”
“诶~小凌乖，肚子饿了吗？妈妈给喂你吃饭饭好不好？”
“呀呜，啊呜……呼奶……”
“都多大了还喝奶，羞羞哦~”
“呜呀，呜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