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 莫空的日常（五）
台下的众人顿时鸦雀无声。
有惊讶也有暗喜，还有焦急和紧张。
每一个人的表情都不尽相同。
但这都已经和莫空无关了。
然后，他离开了这里，离开了这个明争暗斗到使人厌烦的地方。
家主的位置后来给了谁他也一点都不在意，他只是背上行李，开始了自己的旅行。
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从一个村庄到另一个村庄，感受着每个地方不同的乡土人情。
莫空也在这不断的旅行中成长了许多，明白了许多，改变了自己对许多事物的看法。
他渐渐变得沧桑，不再向刚离开家族时那样年轻气盛了。
莫空讨厌家族的勾心斗角，可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又有多少地方是不勾心斗角的呢？
又有多少地方的人，是互相之间能推心置腹的呢？
莫空开始喜欢上了一个人的生活，或者说，他已经不太喜欢在人多的地方工作了，那条条框框的人情世故让他感到厌烦。
后来，他开始将自己所经历的事情再加上自己的想象写成小说，发布到网站上来赚取那微薄的薪酬。
只有生活费不够了，才会去打些零工，生活就这样懒散地过着，他有时候也在想着自己未来的目标，难道仅仅只是这样不断地旅行吗？
或许等到哪天他累了，不想走了，就会在哪里停下来，找一份安稳的工作，娶一个不算漂亮的妻子，和她生一个孩子，度过大半辈子，最后比妻子早些去世……
莫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又是一个很长的梦……”莫空自言自语地说着，从床上坐了起来，空调的冷风依然在不断地吹着，整个房间都被冷气所弥漫着。
温度有些偏低，让莫空觉得有点冷，或许是因为觉得冷了，才会醒来吧。
外面的阳光并不算明亮，似乎还被如薄纱般的云层所遮掩着，高度也不算太高，像是刚刚升起一样。
莫空把只开了一条缝隙的窗帘拉开，窗外的阳光顿时照射了进来，虽然不算明亮，但也足够让这个不大的房间变得亮堂起来了。
“七点三十？”莫空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感到有些疑惑，总不可能他只睡了一两个小时吧？
随后他又看了一眼日期，这才印证了心中的想法。
果然，不是他才睡了几个小时，而是他睡了好长时间，已经足足过去了一天一夜。
他睡觉的时候是昨天的早晨，醒来的时候却已经是今天的早晨了呢。
纵然莫空的作息十分不规律，他也很少会睡这么长时间的觉，这已经是二十四小时还多了吧？
他看着窗外街道上那各色的行人，只觉得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莫空推开门走了出去，一阵热浪顿时涌上前来。
即使是相对凉爽的清晨，对于空调房中的温度而言，还是有些燥热啊。
莫空站在这宽敞的天台上，任由那清风微拂而过，其实如果是早晨的话，还是这样自然的风吹起来更舒服，而且还带着些许淡淡的花香。
小城市里的建筑物大都不是很高，所以即使只是一座普通居民楼的楼顶，也依然不会受到太多的遮挡，一眼望去，能看到远处的农田，茂密的树林，甚至那湛蓝的，和天空都仿佛连接在了一起的海。
难得早起，不如出去走走吧，正好家里的食物又快吃完了……
莫空就这样想着，用清水随便地抹了几把脸，头发也不打理，胡子也不刮，就这样不修边幅地出门了。
“已经好久没有去那个面馆吃面了，今天就去那里吧。”莫空自言自语地说着，叼着一根没点燃的香烟慢慢地走着。
他只剩下这最后一包烟了，现在手里的钱也不多，自然要节省一些，但是烟瘾上来了又难办，所以只好叼在嘴里却不点燃咯，哪怕是闻闻这烟草的味道也是不错的嘛！
早晨的公交车很是拥挤，不过得分去哪个方向的。
朝城市市中心方向的肯定是很拥挤的，但如果是朝郊区方向的，那不仅没有人，而且路上还相当的空呢。
那家面馆基本就坐落在城市的边缘，再往后就是郊区和农村了，虽然有一条路新造起来，但还没有通车，所以并不算特别的热闹，最起码比市中心这边拥挤的早晨要好得多了。
坐在开往郊区的公交车上的人大多是些老年人，或许是去郊区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或许是去采摘些野菜什么的回去烧着吃……
年纪大了，也是挺无聊的呢，自然要给自己找些事情做做，享受一下人生最后的一段时光。
莫空坐在这么一堆老年人之中，分外显眼，但他却是怡然自得，相当的悠闲，或许，他也怀着一颗因为太过成熟而显得苍老的心吧。
公交车很快就到了站，莫空从车上下来，将那根一直叼着的香烟点燃了，他对着空气轻轻地抖了两下烟灰，不紧不慢地朝马路对面走去。
那家无名面馆就在那里。
早上八九点钟的时刻明显要少了很多，毕竟这个时间段大多数人都已经开始上班了，剩下的一些人大都是不赶时间，慢悠悠地来的，也不会很急，只是安安静静地等在那里。
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中，温度也有些升高了，好在只是初夏，这个时间温度，即使不开空调也还算可以忍受。
面馆上方的电风扇“哗哗”地转着，尽力地将凉爽的风带给在下面吃饭的食客们。
多少还是有些清凉的效果的吧，当然了，等到中午的时候，这种电风扇恐怕效果就不大了呢。
面馆里只有老板和老板娘两个人，食客也就四五个，看起来并不算很忙的样子。
不过……
莫空环顾了一下面馆，却没有发现那个身影。
上次听说她是早上九点才来上班，现在是八点五十多分，估计她还没有来吧……
莫空在心中这样想着，下意识地抬头看着时钟上的时间，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请问要些什么？”就在时针指到“九”，分针也指到“十二”的时候，一个声音钻入了莫空的耳朵里，他回过头，看到的是老板娘那张满是皱纹的笑脸。
“就来一份猪肝面吧。”莫空淡淡地说道。
明明睡了一天一夜，却反而觉得脑袋有些不太舒服呢，不管是什么事情，哪怕是睡觉，睡久了也会觉得难受的呢。
面很快就上了，可是莫空在等的那个人却没有来。
老板娘坐在莫空前面的桌子上择着芹菜，看起来相当专注的样子。
“老板娘。”
“嗯？小伙子，有什么事吗？”老板娘回过头，问道。
“你们之前招的那个帮工呢？”莫空问道，又怕老板娘反应不过来，还补充道，“就是那个小女孩儿。”
“哦~那个帮工啊……走啦。”
“辞职了？”
“没辞职，就走了。”
“……为什么？”莫空有些疑惑，他觉得苏雨晴不像是那种喜欢一句话不说就告别的人。
“他啊，其实是离家出走的，后来他父母找来了，我就带他的父母去他的出租房里找他，结果他已经收拾行李离开了，或许是已经察觉到他父母找来了吧……”
“离家出走吗……”莫空摸了摸下巴，轻轻地点了点头，问道，“那她的父母有再去找她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那天她的父母看了她留下的纸条，大概是不打算再找了吧，也有可能继续去找，谁说得准呢？”
“嘿，那个小家伙还在纸条里说“不要再去找他”了呢！”在厨房里切菜的老板也插话道。
“谁说得准呢……毕竟是当父母的，没那么容易把自己的孩子放下啊……”老板娘轻轻地叹了口气，“唉，小孩子呀，不懂事……不知道父母的辛苦，离家出走可是一件让他自己和他的父母都不轻松的事情呐……”
莫空喝了一口面汤，淡淡地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她未必就不知道父母的辛苦。”
“知道父母的辛苦就不会离家出走咯……”
“有些事，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啊……”莫空轻轻地叹了口气，将面碗整个捧起来往嘴里倒，一口气将剩下的一点面汤和面都喝得一干二净。
“老板，多少钱。”
“五块钱。”
“给。”
莫空抽出几张餐巾纸擦了擦已经满是汗水的脸，在没有空调的房间里吃东西，实在是太热了呢……
“哦，对了，小伙子，你刚才说那个孩子是小女孩儿？”老板娘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嗯？怎么了？”
“呵呵！我还以为你和他挺熟的应该知道呢，他是男孩儿啊，不过也是，很多人见到他都以为他是个女孩子呢。”
莫空微微一愣，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他轻轻地应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迈开腿，跨出了面馆的门槛。
带着些许热气的风依然在悠悠地吹着，却没法让人感到太多的清凉，还是那么的炎热……
就连天空中的白云都没有那么凝实了，松松散散的，似乎随时都会被太阳蒸发成一滴滴的雨水落到地上来。
知了不断地叫着，没有停歇的时候，似乎永远都不会觉得累，远处的农田里还有蛙鸣在应和着蝉叫……
莫空抬头望了一眼湛蓝的天空，喃喃地自语道：“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无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