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0 · 玩玩而已
这一瞬间的对眼，将二人都吓了一跳，张思凡后退了两步，而孙昊则淡定一些，只是后退了半步而已。
“你怎么在这里。”孙昊面色不善地问道，丝毫没有平时热切的感觉，仿佛那段感情都只是虚幻一样。
张思凡的嘴唇蠕动着，最后只憋出了一句结结巴巴的话：“你……你在这里……在这里……做什么？”
“你都听见了？”
“……”张思凡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沉默着，死死地盯着孙昊的眼睛。
可孙昊却像是什么也没做错一样，显得相当的坦然，看起来反倒是张思凡更像是被抓住把柄的那个人。
“既然知道了，那你就走吧，呵呵，好聚好散。”
张思凡紧咬着嘴唇，没有回答孙昊的话，只是朝房间里看去，只见一个不着寸缕的漂亮女人正捂着被子朝门外看来，看到她的第一眼，张思凡就知道自己输了。
因为那个女人比她漂亮得多。
也是，张思凡毕竟不是真正的女人，被真正的女人给比下去也算正常，可最让她心痛的是孙昊的反应。
他们俩人在一起，本就不是为了什么钱，也不应该是为了好看还是难看，应该是心灵相同的爱情，而不应该是只浮于表面的，张思凡一直以为他和孙昊的爱情是不一样的，是纯粹的真挚的，是升华过的，不同意一般人随意玩玩的那种恋爱。
可孙昊这种无所谓的态度，真的让张思凡很伤心。
胸口疼得都仿佛将要裂开了。
“我……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以改……”张思凡第一次觉得这么难过，好像人生中从未有比这更难过的时候，喉咙里就像卡住了一根鱼刺一样，她以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可得到的只是孙昊更不屑的回答。
“不需要了，我早就已经对你厌烦了，和你谈，只是想体验点不一样的感觉而已。”
“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张思凡摇着头，倒退着，不敢相信。
她觉得这一定是梦，可现实总是残酷的，它比梦还要残酷得多，这不是梦，这是赤裸裸的现实啊！
“你被她迷住了，你不是这样的人……”张思凡迈步上前，想要摁住孙昊的肩膀，却被孙昊用力地一把推开。
“你可以走了，我对你没有任何感情，只是想要尝尝这种猎奇的感觉而已，说实在的，次数多了，我就会对你觉得恶心，你真是个变态，还妄想着做女人，呵，也就是当个人妖而已吧？”
“孙昊……”
“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拥有爱情，呵呵……滚吧，这是给你的分手费。”孙昊将一叠钱从钱包里掏出来，砸在了张思凡的脸上，践踏的是她的尊严和灵魂。
“你不是孙昊！”张思凡依然有些无法接受现实，她歇斯底里地大吼着，一巴掌甩在了孙昊的脸上，一个鲜红的五指印就像在嘲讽着孙昊，也像是在嘲讽着张思凡一样。
很多事情，它会有一个预兆，人们或许会察觉，也或许察觉不到，当没有预先的准备时，遇到了那些事情，就会感觉它们来得无比的突然。
其实啊，有因就有果，一切看似突然的事情，其实又是一种必然呢。
就像当初苏雨晴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孙昊那样，也就预示着张思凡和孙昊感情的结局了。
小孩子的感觉总是敏锐的，她们虽然单纯一些，但是也正是因为这份单纯，才能更清楚地感觉到其他人的心理情绪，不会被那些表相所蒙蔽，能够看到一些东西的本质。
张思凡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和孙昊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她气得连生气的情绪都提不起来了，只是觉得好累，活着好累。
给了孙昊一巴掌后，也就代表着这段感情的结束，张思凡不想再此继续纠缠了，她一个人离开了这里。
现在她就像是一只孤独的受伤的野兽，她要自己一人舔舐自己的伤口，没有人会来帮她，她也不需要有人来帮她。
躺在床上，是身心的疲惫，张思凡第一次对自己这么后悔，第一次对世界这么绝望。
这是她第一次恋爱，也是第一次投入了真正的爱情的恋爱，她原本希望这也会是最后一次，因为如果和孙昊一直在一起，自然不会谈第二次了。
而现在嘛……或许也能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最后一次”吧。
张思凡平时看起来没个正形，好像什么时候都阳光乐观的样子，但实际上她只是在压抑着心中的阴暗面而已，她很脆弱，同时，也很坚强。
她不想找谁诉苦，自己的伤口，不想被别人看见。
她希望就这样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然后就不要再睁开了。
是的，此时此刻的她，已经有些寻死的念头了。
当一个人的心灵被伤害的时候，那种痛苦是外人永远无法理解的，就像是坠入了冰山火海里一样，痛苦得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给掏出来。
“呜……呜呜呜……”张思凡掩面哭着，大声地啜泣着，她感觉到无助，感觉到彷徨。
真心的付出却换来这样的结果，又有谁能不神伤呢？
本就有点发烧的身子，好像烧得更加厉害了，脑袋都是晕乎乎的，除了伤心的情绪，就再想不到别的东西了，大脑仿佛被这种情绪给填满了一样。
孙昊的话在她的脑海中回荡着。
只是玩玩而已。
变态。
恶心。
人妖。
大脑中就像是有一个无限循环的录音机一般，在不断地重播着这样的话。
“够了！闭嘴！不要再说了！”张思凡的脸早已被泪水糊满，脸上的妆也早就已经花了。
她不想去知道孙昊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新的女人，也不想知道孙昊是不是一开始就抱着猎奇的态度来玩弄她的，她只知道，自己深爱的男人，其实是个人渣。
如果当时手上有一把刀的话，她或许真的会一刀捅死孙昊吧。
当一个人愤怒到极致后，是没有理智的。
张思凡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在精神的世界里将孙昊杀了无数次，也自残了自己无数次。
张思凡觉得自己也有错，她太愚蠢了，她竟然相信同性之间的爱情。
什么同性才是真爱，放屁，那都是鬼话！
如果是真爱的话，会在意对方的性别吗？只喜欢同性的爱情，那只是一个嗜好，算得上真爱吗！
心灵的空间在扭曲着，又重新被拨弄了回来。
有时候，适应能力太强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张思凡就平静得多了，昨天的时间好像是在十几年前发生的一样，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张思凡在迷迷糊糊地想，她到底想做一个怎么样的自己。
她叩问着自己的本心。
或许，她并不是真的想做女人，或者说，她想做的是真正的女人，而不是这种哪怕手术后也只是扭曲了身体，违反了自然的生理而强行改变成的“怪胎”。
也或许，她不想做男人，也不想做女人，或许她是一个无性别的推崇者，谁又知道呢？连张思凡自己都不知道。
叩问着自己的本心，她问着自己，是否真的很想做女人，是否真的想一条路走到底？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会无比的坚定，但是现在。
经历了昨天那件事以后，她突然就对自己正在走的这条路绝望了。
没有了希望，也就不再想继续向前了。
她没由来地对自己现在不男不女的身体感到一阵厌恶。
张思凡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天空，是一片白茫茫的，没有蓝天，也没有白云，什么也没有，就是白色的一片，如同一张画纸，让人可以随意地涂写。
白色的天空，也给了人无限的遐想，它在不同人的眼中，可以是不同的颜色的。
而在张思凡眼中……它只是单纯的白色而已。
不带丝毫情感色彩的白色。
她也经常去想，自己的人生到底有着怎样的天空，是多姿多彩晴空万里的，还是阴云密布充满坎坷的？
但现在，她突然明白了。
她，张思凡。
她的天空没有什么其他的颜色，也不需要其他的颜色，她只需要顺其自然地走到底就可以，她不需要去改变自己本该走的路，也不需要去强求什么。
张思凡要做的是她自己，想要做女人的张思凡，也不是张思凡自己。
恼人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打断了张思凡的思绪，它响了很久，张思凡在它将要停掉的前一秒，把它接了起来。
是苏雨晴打来的电话。
“喂？思思姐呀？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好。”张思凡没什么心情回话，很是敷衍地回答道。
“唔，好久都没见面了呀，我可很想你了呐！”
“嗯。”
“怎么啦？思思姐，感觉你心情好像不太好的样子？”
“我没事。”
“嘿嘿，思思姐什么时候回小城市我们再见一面呀，不知道思思姐现在变得怎么样了呢，是不是更漂亮了？”
“……”张思凡沉默着，沉默着，沉默着。
沉默的时间很久，以至于这气氛都传染给了苏雨晴，让她也不由自主地沉默了起来。
张思凡深吸了口气，张开嘴，与其说是回答苏雨晴，不如说是在回答自己：“我，不做女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