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6 · 去面对（下）
小城市没有机场，但是这附近几座小城市的交接口，却有一个几座城市共同出资建设的机场，机场不大，航班也不多，基本去哪里都需要换乘，但幸运的是，抵达林夕晨所在的那个大城市，不需要换乘。
只是，苏雨晴也只知道林夕晨的老家是在哪一座大城市附近，而不知道到底是在哪个位置。
莫空却对此仿佛了如指掌的样子……
“我……我没有身份证。”苏雨晴小声地说道，明明是一件很荒谬的事情，她却带上了些许的期待。
“没有关系。”莫空摇了摇头，带着苏雨晴走到了大街上。
“就算可以，也没有办法去啊……今天怎么可能会有出租车……”
“当然会有。”莫空的语气十分的肯定，他站在街头，就好像是在做着守株待兔一样的愚蠢事情一般，但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竟然真的有一辆出租车迎面开了过来。
这完全不符合逻辑，就算是平时，这种偏僻的路段都不会有出租车，更何况是这种时候。
“上车吧。”莫空说道。
苏雨晴本能地感觉到了诡异，向后缩了缩，觉得这就好像是一个陷阱一样，她盯着莫空的眼睛质问道：“你要带我……到哪里去？”
“机场。”莫空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崭新的飞机票，上面还残留着莫空的体温。
“……飞机，怎么可能还开？”大年初一，按照道理来说，飞机应该是停运的才对。
特别是这种小城市附近的飞机场。
“你大舅买的票，这件事我们在昨天就已经知道了，我知道你肯定会想要去见她。”
“大舅……”苏雨晴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中年男子的模样，虽然平时都见不到他，但这种无微不至的关怀和温暖，还是让人有些感动，但是，“我大舅不可能在小城市里过年才对……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只要相信我，绝对不会骗你就对了。”
莫空认真地说道。
苏雨晴鬼使神差地上了车，或许是因为忍受不住能再见林夕晨一面的诱惑吧。
一路来到机场，在进行简单的安检后，莫空就和苏雨晴上了飞机。
飞机在二人上来之后，就直接发动了。
整架飞机上，除了机组人员外，就只有他们二人。
飞机不断地穿过云层飞着，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色彩在不断地变换，让苏雨晴有一种穿越了时间和空间的感觉。
玄妙而又神秘。
这一切，处处都透露着不对劲。
总感觉，不像是在现实。
因为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也太理想化了。
但是那颗想要见到林夕晨的心，自动地忽视了这些可疑的地方。
飞机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
莫空带着林夕晨搭上了一辆出租车，准确地抵达了目的地点。
当然，在上山的时候，还是乘坐了一辆摩托车才上去的。
这是被一片白雪覆盖的山村，就和林夕晨画中的那个山村一样，区别只是，画中的那个山村，相比之下显得更漂亮，也仿佛更美好一些一样。
而这个真实的小山村，却是破旧不堪，走在小路上发出的轻微震动，都能让一旁的屋子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好像已经承受不住积雪的重量，随时都会倒塌一样。
莫空在前面走着，而苏雨晴在后面跟着，越是临近，她的心就越是难受，好像在受着一种无形的压迫一样。
莫空的脚步渐渐放缓，而苏雨晴的心也彻底提了起来。
“哐——吱——”他在一座二层的农村土房前停了下来，推开了那扇有些腐朽的木质大门。
空气仿佛都凝结在了一起，一股血腥的味道在弥漫着。
苏雨晴跟着莫空走上了二楼，看到的是死相凄惨的中年妇女和中年男人，而后才看到身上没有什么伤口，好像只是被鲜血浸泡着睡着了一样的林夕晨。
她的脸色无比的苍白，那种没有血色的苍白让人不住颤栗和恐惧。
但那是苏雨晴最爱的人呀。
她忍着这种恐惧的感觉，一步一步地走上前，越过莫空，站在了林夕晨面前，缓缓地蹲了下来。
“夕子姐姐……”苏雨晴伸出手，轻轻地触碰着林夕晨的脸，一如以前一样的光滑细腻，可却没有了温度。
“夕子姐姐，呜……呜呜……”苏雨晴在也不顾这是林夕晨的尸体，也不顾这一地的血腥，也没有去想，为什么这个现场没有被保护起来……
她只是抱着林夕晨痛哭着，似乎只有这样哭出来，才能让她觉得轻松一点。
莫空缓缓地走上前，将一只手搭在了林夕晨的肩膀上。
苏雨晴用力推开莫空，哭喊着：“不准碰我的夕子姐姐，呜……夕子姐姐……夕子姐姐，你醒一醒呀，你醒来呀……你只是在和我开玩笑而已对不对，你没有死，你只是睡着了，夕子姐姐，这个恶作剧一点都不好玩，求求你……醒来吧……”
莫空搭在林夕晨肩膀上的手没有离开，此时，开始散发出了淡蓝色的光芒，那道光芒慢慢地覆盖过林夕晨的全身，她身上的伤口在蠕动着愈合，她苍白的脸也渐渐有了血色。
“小晴……”虚弱的声音，让苏雨晴浑身都酱住了，然后她无比惊喜地抱住了林夕晨，喜极而泣，“夕子，夕子姐姐！你果然……果然……你为什么……为什么开这种玩笑！”
“小晴……我已经，死了。”
“夕子姐姐，这个时候，就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真的……一点都不好笑。”苏雨晴抽泣着，断断续续地说道。
林夕晨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她伸出手轻缓地摸着苏雨晴的头发，她手指为苏雨晴头皮带去的触感，格外地舒服。
苏雨晴此刻只觉得无比的幸福，只因为，林夕晨她没有死……
只是个玩笑而已……
她还活着，真好，真好呀……
“小晴，你……喜欢我吗？”
“喜欢喜欢喜欢，我最喜欢夕子姐姐了！我以后再也不要和夕子姐姐分开了，永生永世，永远永远，也不分开，一直一直地在一起！”
“我……也最喜欢小晴了。”林夕晨虚弱地笑着，她想要紧紧地抱住苏雨晴，但却因为使不出力气，所以只能勉强打搭在苏雨晴的身上，“小晴，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苏雨晴激动地大喊着，将脑袋埋进了林夕晨的胸口，“夕子姐姐不会离开我的！如果夕子姐姐离开了，那我就和夕子姐姐一起离开！！”
“笨蛋……”林夕晨顺着苏雨晴的头发，摸到了她的耳垂，柔声地说道，“你还是要，继续幸福、快乐地活下去呀。”
“只有和夕子姐姐在一起的时候，才是幸福快乐的。”苏雨晴似乎察觉到了哪里不对，她盯着林夕晨的眼睛，生怕她下一秒就消失了。
“没有我，你也能幸福快乐的。”
“我就要夕子姐姐！”苏雨晴紧紧地抱着林夕晨，不肯放手。
她可能，真的察觉到什么了。
“我不可能，永远地在你身边呀。”
“没有夕子姐姐的世界，还有什么意思！”
林夕晨笑了笑，没有回答苏雨晴的话，而是把话题带向了别处。
“生活中呀，总有很多快乐的事情，痛苦的事情，悲伤的事情，有困难的事情，也有简单的事情，还有苦恼的事情……这些各种不同的事，汇聚在一起，就组成了我们的过去，我们的现在，我们的未来。”
“夕子……姐姐……”
“从家里离开，是一件痛苦的抉择，亲朋好友的离开，也不是一件开心的事情，最亲密的人离开了这个世界，自然会感到悲伤……可是活着的人，还是要继续好好地活下去呀，或许那些曾经的悲伤、苦恼、痛苦，到后来就会变成快乐和幸福了呢？”
“那种事情，怎么可能，我一定要和夕子姐姐，一直走下去，走到最幸福的那个终点！”
"享受各种各样的事情，苦恼各种各样的事情，见识各种各样的事情，重要的不是你到了哪里，而是你能到达哪里，对吧？ "
林夕晨今天的话格外得多，多得都不像是她了。
就在苏雨晴感到恍惚的时候，林夕晨的身体化作了点点的星光，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不要离开我！”苏雨晴撕心裂肺地大吼声，传遍了整座村庄，但是一切，都一如既往的死寂。
莫空平静地看着她，看着她不断地流出泪水，和地上的血液汇聚在一起……
这个世界开始崩塌。
一切都开始裂开，消散，归于虚无。
苏雨晴大哭着，声音却只能在这什么都没有的世界里回荡。
她依然保持着抱着什么东西的动作没变，那是原本林夕晨的身体……
林夕晨的身体，已经变成了一团虚无，看不见，也摸不着了……
她想大喊，想愤怒地咆哮。
但最终还是什么声音都没发出，只是趴在地上哭着，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不断滚落……
而她，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泣不成声，这个成语在此刻，得到了最完美的权势。
再睁开眼睛时，又哪里有什么林夕晨，有什么莫空，她依然躺在长椅上，只是那灿烂的太阳，已经被替换成了一轮皎洁的月亮……
她哪里都没有去……一切，都只是梦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