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0 · 被发现的信
“老胡!你把门口的衣服收一收,这风刮得越来越大了,待会儿指不定就把衣服吹飞了!”胡玉牛的母亲对着胡玉牛的父亲大喊道。
老夫老妻之间,总是有很多亲昵的称呼,但等到年岁渐涨,那些甜蜜亲昵的称呼就渐渐不再喊了,变得自然而随意起来。
这也是一个很平常的下午,天空中并没有阴云笼罩,只不过有几朵白云将太阳遮住,风刮得很大,吹在人身上,却不是特别的冷。
春天的气温就是这样的变幻无常。
“起大风咯!”坐在田边喝着二锅头的老头兴奋地高喊了一声,好像很是开心的样子。
一旁的几个孩童也在那绕着圈跑着,似乎是在和大风起舞。
喝酒的老头乐呵呵地笑着,眼眸中尽是怀念,仿佛回想起了自己的孩童时代。
“唉,人生啊,一辈子,就这样过去咯!”喝酒的老头似有所感地感慨道。
胡玉牛的父亲一边收着晒在院子里的衣服,一边仰头看着天空,心中没由来地升起一股豪情和热血,莫名的就觉得充满了干劲。
仿佛回到了年轻的时候,无论做什么都有精神,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过了。
只有年轻的时候才有这种冲劲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失去了这些冲劲,对未来失去了大部分的希望呢?
就像这个家族的道场一样,年轻的时候他还想要振兴这里,让家族繁荣富强,让这个道场的名字被世人皆知。
后来他也就渐渐地看清了事实。
世界上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呢,而且时代在进步,他这样的东西注定要被淘汰,就算是表演,也得要有人看啊。
他实现不了的梦想,被他强加在了胡玉牛的身上,这又何尝不是一种逃避呢?
有时候他也想告诉胡玉牛,那些梦想其实只是他的不甘罢了,他并没有真的希望胡玉牛去实现他当年未完成的梦想。
只是每一次都忍不住向胡玉牛去灌输自己的梦想罢了。
当胡玉牛一天又一天地成长,他是不是也会觉得这份压力太大了些呢?
“算了,顺其自然吧。”胡玉牛的父亲摇了摇头,抱着一大堆收回来的衣服回到了屋子里。
“老胡,火太小了,生下火。”
“好嘞,要不今天我来烧菜吧。”
“真的么?你不是一直说生火做饭是女人的工作么。”
“那是以前了。”胡玉牛的父亲豁达地笑了笑,“其实我以前做的菜也挺好吃的,只是好久没有做了。”
“是呀,我还记得你追我的时候,给我做的那个南瓜饼呢。”
“哈,那我今天就做一个试试吧!”
爱情并不是要二人在一起时总是浪漫,总是甜蜜地亲亲我我,也有很多时候只是这样简单普通的对话,也能够让人感觉到幸福。
这样的爱情,才是最长久的。
于是二人换了位置,胡玉牛的父亲做菜,胡玉牛的母亲生火。
“柴快用完了,柴房里好像也没了,明天你得去砍点柴火回来了。”母亲一边把柴火往火堆里塞,一边说道。
“嗯,那明天我去山里头一趟。”
“唉,太麻烦了,要不我们找老刘家买吧。”
在进入现代化社会之后,农村里的人就少了很多,像柴火什么的,要一个人堆满一个柴房也是挺麻烦的事情,老刘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特意提供柴火供其他村民买。
倒也不算很贵,一个柴房的柴火,也不是要个几十块钱而已吧。
如果是一个人去山里捡干柴的话,算上来回搬运的路程,最起码得要个三天左右的时间吧。
“也好。”
“最近生意怎么样?”
“唉,别说了,没什么学徒。”胡玉牛的父亲在城里面的一家健身房里当教练,专门教别人中国的武学招式。
只是去健身房的大多是减肥,中国的武学招式固然也能减肥,但肯定没有那种专门的减肥方法效率来得高。
达不成别人的目的,学个武术顶多是好看好看,那有什么用,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去跑步机上跑步,累是累了点,但也比保持着一个武学招式不动的感觉好吧。
“你啊,还不如老老实实地教人锻炼得了。”
“这是原则问题,而且那些教普通健身方法的教练,浑身都是肌肉,那块头大的,看的就有冲击力,我要和人家竞争,那肯定选他们不是选我啊。”胡玉牛的父亲说着,摇了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总是喜欢看虚的,那种浑身肌肉的教练一点用都没有,我一个人都能打两个,不过是个笨重的大块头罢了。”
“还好那开健身馆的是你的发小,不然早把你开除了。”
“嘿,他敢开除我?他还得供着我呢,我年轻的时候,可是把他爹都揍趴下过。”
胡玉牛父亲的发小也出生武学世家,嗯,准确的说,应该是以武学表演为主的家族,和胡玉牛父亲的家族是一样的,他们也总把自己当作真正的武道世家,时不时地举办个大赛,那时候的年轻的,胡玉牛的父亲,就把比他大一辈的人给打趴下过,而且还不止一个。
其实真正的武学世家都是隐世不出的,他们那种才叫厉害,其中高手,虽然不能说躲子弹,然如果和你距离近的话,可以在你扣动扳机前的一瞬间夺下你手里的枪。
不是那种面对面的,而是距离大概两三步左右,都能抢下来,哪怕是不擅长速度的武学流派,瞬间爆发的速度都特别快,同样也很擅长借力打力之类的技巧。
四两拨千斤,胡玉牛的父亲也会,可也只是个半吊子而已。
“咦?这是什么?”
就在胡玉牛的父亲畅想着自己年轻时的辉煌的时候,胡玉牛母亲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咋了?”
“柴堆里有一封信。”
“什么信?哪来的?”
“不知道,上面写着,“柳韵收”,柳韵……那不是昨天阿牛带回来的那个小姑娘的名字吗?”
“嗯,对,可能是忘在这里了。”
“你留着吧,赶明儿让阿牛回来,叫他带回去。”
“要不要看看里面写了啥?还挺厚的呢。”
“那是别人的隐私,虽然我们不是真正的武学世家,但是习武之人,一定要讲究仁义道德,这种偷看别人隐私的事情是属于不道德的,不能看,这是原则问题。”
“人一小姑娘能有什么隐私。”
“那也不行,说不定里面装的是钱呢?我们要是拆开了,到时候可就说不清了。”
“可这信明显是拆开过的啊?”
“不行就是不行,你再说我就要生气了。”
“知道了——你呀,倔脾气,十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人必须得在必须倔的地方倔,什么都随意,那岂不是太没有原则了?”
“好好好,听你的。”这封写着是寄给柳韵的信,就被胡玉牛的母亲随手放在了一旁的桌上,话题转向了别处,再一次开始聊了起来。
……
正在家里看着小说发呆的柳韵突然感觉有些心悸,好像有很糟糕的事情马上就要发生了一样。
她一下子就想起了昨天落在那里的那封信。
“希望不要看到吧……最好是不小心丢进了火堆里烧成灰了……”柳韵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着,无论结果是如何,她都不希望那件事情被胡玉牛的父母知道,最起码也不应该是由于她而让他父母知道的。
这样子的话,胡玉牛一定会怨恨她的。
虽然柳韵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胡玉牛,甚至有些想要和胡玉牛分开,可还是不希望自己被胡玉牛所怨恨,不希望有一天看到胡玉牛面对自己时的那愤怒的眼神……
曾经的情侣,变成一对仇家,那绝对不是柳韵想看到的事情。
哪怕是要分开,最好也是和平地分开……
现在仔细想来,那个送信给柳韵的人才是真的想要报复胡玉牛。
这是有多大的仇恨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呢?而且还搜集了这么详尽的资料……
会不会他所要做的不止这些?
他能够把这封信让柳韵看到,也肯定有能力让胡玉牛的父母看到,甚至让胡玉牛上班的其他人看到吧?
而之所以暂时只寄给了柳韵,只不过是借刀杀人而已。
借刀杀人……
柳韵感到不寒而栗。
窗外吹进来的大风有些冷,那风吹得挂在墙壁上的日历在不停地晃动,也吹得柳韵的心在不停地晃动。
突然,她想起来了一个人的模样,如果有人会做这样的事情……
那么很有可能就会是他。
就是那个曾经因为胡玉牛而断子绝孙的小混混,那一次,胡玉牛是为了救下柳韵。
“真的是他?”柳韵越想就觉得越有可能,只有怀着这样的仇恨,才会去做那样报复的社情吧。
按照平时她对胡玉牛的了解,他应该是没有仇家的,要说有,也应该就只有他了。
就算真的是他,可柳韵又有什么办法呢?
去找他?
找得到人吗?
就算找到了,又能用什么办法去阻止呢?
到底该想个什么办法好呢?
她又想到了今天回来时那个“流浪汉”所说的话。
坦白,没错,坦白。
把一切都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总可以解决的。
但……又该怎么和胡玉牛说呢?
柳韵没有发现,在不知不觉中,她倒想了胡玉牛那一边,事实证明了,虽然她难以接受想要做女人的胡玉牛,但还是对他有着一份真情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