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8 · 空壳
身体的状况趋于平稳，可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天身体会比平时虚弱许多。
就像是雄性激素积攒了力量进行一次凶猛的反扑一样，整个身体都会变成战场，搅动得天翻地覆，身体自然也会十分难受。
苏雨晴脸色发白地趴在桌前，今天本是休息的日子，但她却是无福消受，一大早起来，只稍微吃了点早餐，就出现了被张思凡她们称之为“反噬”的状况。
或许和真正的女孩子来例假时的感觉差不多吧，唯一的区别也只是不会流血而已。
无论是躺着还是站着又或者是坐着都会觉得很难受。
身体的动作越是放松，这种难受的感觉就越是强烈，倒是紧绷了身体反而会好上一些。
苏雨晴努力地想要集中注意力，却总是忍不住分心，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就像是灵魂都要离体而去一样。
头很疼，不是那种针刺的剧烈的疼，而像是被重物敲打在脑袋上的疼痛——在疼痛的同时还伴随着一阵眩晕。
肚子里就像是放进了一个绞肉机一样，把内脏都要磨成粉末，特别是肾这里，好像有如水银般的液体在里面流动一样。
血管似乎都在被腐蚀。
并非每个月的反噬日都会这么难受，只是这个月的反噬来得更猛烈一些而已。
其中原理苏雨晴不知道，只是听张思凡她们说，可能是身体免疫力自动调节的一种表现，毕竟大量雌性激素都是外来物，当身体的雄性激素积蓄的力量足够后就会开始反抗，并且身体的免疫细胞也会行动，修复那些被破坏的身体器官。
比如脾脏、肝肾都会因为药物的效果而造成轻微的受损，这种轻微的受损，都是在身体可修复的范围内的，同时也会带来一些逆效果，比如说雄性发育特征再一次出现或者变得强烈起来，像长胡子，体毛增生什么的都属于这一范畴。
这种反噬是有一种层次递进的，身体越好，反噬越严重，随着身体变差，反噬变得不明显，而当身体开始变得很差了以后，身体又会进行最后的几次反扑，等这几次最后的反扑过去后，身体就像是认可了这种身体变化一样，不会再反扑，但同样的，受损的器官也难以再自动恢复，时间久了，到后来，身体会虚弱不堪，免疫力急剧下降，很容易患上小疾病，小疾病则很容易变成严重大毛病。
当然，那得是服药很久之后才会出现的状况了，这种改变等时间一久，就无法逆转，如同癌症一样，破坏身体的自动免疫功能，小病不断，大病无法根治，这也是为什么服用雌性激素的男性寿命都不会长的原因，哪怕是去势了，也只是减缓身体衰弱的速度而已，活过五十岁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儿。
当然了，这些也不知道有没有科学依据，只是在许多药娘之间口口相传而已，成为了一种默认的东西，总之只要知道药物所带来的副作用是这样的就对了。
“喵？”曲奇有些担忧地趴在苏雨晴的手边，用柔软的舌头轻轻地舔着她的手指，十分担忧地看着她，似乎在为自己不能为苏雨晴分担什么而感到自责。
咖啡大刺刺地坐在曲奇的背上啃着瓜子，它倒是已经习惯了每个月这样的“反噬”，一副老神自在的样子，或许它已经认为所有人的人类每个月都会出这种状况吧。
因为合租房里的五人每个月都会有反噬，而且来的日子是随机的。
张思凡体质比较好，又过了最初的阶段，现在是平稳期，反噬的时候也不会觉得太痛苦；方莜莜的反噬也挺严重的，只是比苏雨晴好一些；而林夕晨似乎从未出现过反噬，胡玉牛或许有，但也没有在众人面前表露出来过，一切都被他以难以想象的毅力忍着。
“嘤……”苏雨晴艰难地抬起头，拿起桌上的茶杯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痛苦实在是太过强烈，她都有些忍不住将要呻吟出声，泪腺也不受控制地分泌出晶莹的泪水来。
四肢无力，浑身冰凉，如同坠入冰窟一般，而且还渐渐觉得身体的内脏像是被掏空了一样，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具空壳，轻飘飘的，四处都不着力。
终于，疼痛感有所衰减，也不知道是消退了，还是因为身体麻木了而感受不到了，总之苏雨晴觉得轻松了许多，窗外的冷风一吹，衣服便紧紧地贴在了身上，后背上全是冷汗，就像是刚从冰箱里走出来似的。
这精神一松懈，也马上就觉得疲惫了起来，比搬了八个小时的货柜还要累，她连起身走到床上那么点力气都不愿意花，一点也不想动弹，就这样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梦境中的世界纷乱不堪，毫无逻辑可言，一会儿梦见自己要被人杀死了，一会儿却又梦见自己拿着一把刀，正狠狠地捅在了另一个人的心脏上，而那个，却和自己长得无比的相似。
自己杀自己，这种诡异的事情，在梦境中浑浑噩噩的苏雨晴却觉得十分理所当然，就好像喝水一样稀松平常。
她还梦见自己怪异地笑着，杀掉了自己的父母，沐浴在鲜血中，画面一转，却发现站在血泊中拿着刀的人不是自己，而是林夕晨，下一秒，她也被林夕晨的刀刺中，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夕子姐姐……”苏雨晴有些不敢相信，意识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但还是没有意识到这是梦境，但最起码会对这些诡异的事情感到害怕了。
老一辈的人常说，一个人阳气不足，就容易被鬼怪入侵，做一些噩梦，用现代科学来解释的话，那就是肾虚而引发的精神萎靡，睡觉的时候睡不安稳，自然就容易做噩梦了。
画面飞快地变换着，有一些画面停留的时间较长，被苏雨晴捕捉到了，而一些画面则是一闪而过，根本就看不清。
苏雨晴看见一个酷似胡玉牛的背影直挺挺地坠入江中，直接沉入水底，没有丝毫的挣扎，甚至连气泡都没有冒出，就好像在坠河之前，他就已经死去了一样。
她还看见方莜莜安详地躺在床上，身边倒翻了半瓶安眠药，好像只是睡着了而已，但实际上早已没有了呼吸。
还看见林夕晨躺在病床上，一旁的心率检测仪变成了一条水平的直线。
看见张思凡穿着精神病院的衣服，疯疯癫癫地说着苏雨晴根本听不懂的话。
还看见一个朦胧模糊的身影站在一堆男人的尸体中，到处都是血淋淋的人体器官，而站在最中央的那个身影却是疯狂地大笑了起来，就好像报了不共戴天之仇一样畅快淋漓，他或者她，似乎大喊了什么，但苏雨晴却没有听清。
最后的最后，苏雨晴看见了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飘荡在这茫茫的宇宙之中，她不会觉得饿，也不需要呼吸，甚至也不会变老，也不会死亡，就这样不断地飘荡着，不知何时是个尽头。
没有逻辑但却很恐怖的梦境，让苏雨晴又出了一声冷汗，她也开始意识到自己是在睡梦中，可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睁开眼睛。
“轰——！”浩瀚的宇宙中突然发出一声惊雷，狠狠地落在了苏雨晴的身前。
宇宙中竟然能听到声音，这实在是一件诡异的事情，但一想这是梦境，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了。
无数道雷霆劈在苏雨晴的身前，生生地撕裂了空间，在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不对，不应该称之为黑洞，因为它不是一片漆黑的，里面流溢着七彩的光芒，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苏雨晴被吸了进去，刺目的光让她短暂地失明了，等再回过神来时，已经站在了一间顶楼天台的小阁楼外，准确的说，应该还没有进入天台，而是被一道铁门挡在外面。
她能看见，能听见，五感也都在，可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就好像看一部第一人称视角的电影一样，只能看，不能动。
视角缓缓地转动，似乎是在观察着四周的环境，这种无法控制的扭头，让苏雨晴觉得有些头晕，还好，只是环顾了下四周，她就不受控制地敲了敲挡在眼前的小铁门。
“咣咣咣。”铁门发出声响，不一会儿后，一个叼着香烟的男人就走了过来，苏雨晴看不清他的脸，但却觉得似乎十分熟悉一样。
总觉得是在哪里见到过。
可无论怎么睁大眼睛，就是无法看清——不对，就算苏雨晴想要睁大眼睛，现在眼睛也是不会受控制的。
在男子身后的房间里，站着一个相貌极其普通的年轻人，大概是个大学生的样子。
“小晴，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不行啊。”
“当然行，进来，还是……出去玩玩？”
“去你家坐坐吧。”
“哈，行，对了，我这儿啊，最近来了个客人。”
“诶？客人？”
“嗯，是我以前的邻居，最近心情郁闷找我来排解呢，是吧秋易？”
“唔啊……是……是啊……这是……？”
“我女朋友，怎么样？小晴，他叫秋易，大学生。”
所做的一切，甚至所说的话都无法控制，就好像那根本就不是自己一样。
好在这个梦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那个七彩的光洞再一次出现了，将苏雨晴吸了进去，等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才终于脱离了梦境，回到了现实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