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1 · 白发人送黑发人（上）
柳韵将有关胡玉牛的事情都告诉了胡玉牛的父母，当然，都只是她知道的那些，她不知道胡玉牛自杀并不完全是因为事情被父母知道，然后强硬地要求他回到原来的正路上来，更是因为来自外界的压力。
其实舆论压力才不过刚刚开始而已，但胡玉牛想到了太多，想到了未来很多很多的苦，很多很多的难，很多很多的不顺，那样活着太累，他也看不到希望，所以就来一次最彻底的，永远的逃避……
那就是自己走向死亡。
胡玉牛的死貌似很突然，但实际上都是有着各方面的原因的，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脆弱的内心以及他永远不敢面对，只是不断地逃避，最后只能走上了一条悬崖绝路。
胡玉牛的父母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特别是他的父亲，单手撑在墙壁上，沉默了很长很长时间。
按照柳韵所说，胡玉牛这么做，百分之八十的原因都是来自父母呢。
不过柳韵倒是没有对胡玉牛的父母不满，如果她是胡玉牛的父母，或许也会这样去做吧，并不是说就不要他了，只是希望用这种方式让他回到原本的轨道上来。
柳韵平静地将一切叙说完后，便没有在此久留了，因为她本就已经和胡玉牛分手了，虽然他是她真正爱上的第一个人，但也没有太多的留恋，就算活着，她也早已对他彻底失望，更何况是死了，今天赶过来找胡玉牛，也只是因为心底还残留着对他的些许爱意。
柳韵有时候也是一个冷血的人，她也感到伤心，但没有胡玉牛父母那么强烈，大概也就是和苏雨晴心中的感伤相当而已吧。
她的情绪在缓缓地平复，有关胡玉牛的爱情，被她放在了记忆的最深处，或许随着时间的推移，就会渐渐地忘却吧。
她还有自己的生活，以后也会再找男朋友，或许也会有第二个真爱，总之她是不可能在一棵树上吊死的。
说她无情也好，说她冷血也罢，反正她认为自己没有做错什么，或许，唯一错的地方，就是不应该一时脑袋发热，带着那封信去报复胡玉牛吧。
但是，就算没有柳韵带去的信，胡玉牛难道就能够躲过一劫吗？
有些事，大概真的是命中注定的劫数吧……
胡玉牛的父亲在病房里看着已经没有了心跳的胡玉牛，一旁胡玉牛的母亲趴在他的胸口早已哭得泣不成声。
他没有去怨恨那个搜集胡玉牛资料故意报复他的天语遥，更没有责怪自己的儿子很特不成钢，而是不断地自责着。
是他没有做好一个父亲啊……
最终，他颤抖着手在死亡通知书上签下了名字，好像一下子老了五十岁。
他们二人在小小的病房里给胡玉牛守了一晚上的灵，第二天一大早，胡玉牛就被工作人员推去进行火化了。
整整一个晚上，胡玉牛的父亲都没合眼，他头上的白发又多了许多，夹杂在没有光泽的黑发之中，看起来格外的苍老和疲惫。
胡玉牛的母亲脸上更是多了很多皱纹，她比胡玉牛的父亲还要伤心，毕竟女人是感性的动物，也更容易受到打击啊。
合租房里，大家一宿没睡，一个晚上都坐在沙发上看着电影。
所有人都睁大着眼睛，可一个个都还是心不在焉的模样。
胡玉牛的死，带给了她们太多的震撼，太多的冲击，让她们也不禁忧心起未来，也勾起了许多负面的情绪。
在这样的一个晚上，如果谁能睡着，那还真是有够没心没肺的了。
就连林夕晨，都顶着一对黑眼圈，一副疲惫的模样。
虽然胡玉牛平时和大家的交流不多，但少了他，总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恍惚间，仿佛还能听见胡玉牛的房间里传来他的鼾声，好像听到了他早上起来开门的声音。
又好像能看到他的灵魂在合租房里游荡。
电视机的声音响着，带给众人唯一的安慰。
不然这种寂静无声的气氛，实在是会让人有些毛骨悚然的。
苏雨晴大概是受到影响最大的一个吧，因为她年龄比较小，心灵本就比其他人脆弱一些，阅历也没其他人深，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她甚至有些陷入了胡玉牛自杀之前的情绪之中，她感觉到了胡玉牛的心情，同时，自己也觉得前路渺茫。
她可是真正地被赶出来的，父母都不认她了，甚至都不再来找她了，苏雨晴敢肯定，只要父母去找，绝对是能找到她的。
上一次逃掉也只是暂时的，不应该这么长时间都找不到她，很显然是放弃了。
所以说，苏雨晴是一个没有家的人。
其他人最起码都还可以回到父母的身边去……
最起码还可以有父母作为依靠。
而苏雨晴却是只能自己靠自己，虽然现在大家都聚在一起，可总有一天会分开的，到了那一天，苏雨晴就将又陷入孤独之中……
未来，别说攒到做变性手术的钱了，就算是去势手术都要好长时间，等做变性手术的时候或许苏雨晴的年纪都太大了呢，就算做了，也不是真正的女孩子，只是表面的器官变成了女孩子的而已。
她很难像其他女孩子一样找个好男人嫁了、不能生孩子，甚至连女生最讨厌的例假都不会来。
就算到了最后，她都只是一个假女人而已。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苏雨晴的努力，苏雨晴的坚持，到底还有什么用呢？
悲从中来，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其他人的状态和苏雨晴也差不多，只是没她陷得这么深就是了。
但多多少少都产生了些许厌世的情绪。
药娘本就是很容易被情绪感染的，她们很容易感到快乐满足，也很容易感到痛苦悲伤，特别是身边关系近的人死了，这种情绪的影响，可以说是相当大的，甚至是非常严重的。
新世界大门的群里面就曾经有过，三个药娘住在一起，其中一人自杀了，另外两个也不堪重负纷纷自杀……
“早啊，你们昨天又一个晚上没睡啊？”身后好像传来了脚步声，同时也传来了胡玉牛那雄浑的声音。
苏雨晴有些惊喜地回过头，以为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场梦，但是回过头时，只看到一个朦胧的虚影飞快地淡去，好像只是吹过了一阵风一样。
哪里又有什么胡玉牛的身影。
一切都只是幻觉而已。
“唔……小晴，怎么了？”或许是气氛太沉闷，张思凡见苏雨晴做了那么大幅度的一个动作，便开口问道，算是活跃一下气氛吧。
总是沉浸在悲伤之中，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没……没什么……”苏雨晴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很疼，这并不是梦，胡玉牛也确实是死了，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唉……”方莜莜叹了口气，似乎是在惋惜着什么。
“好啦好啦，都发呆一个晚上了，还不够啊？别整天伤感这伤感那的，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我们还得好好地活下去啊！”张思凡笑着大声说道，她那爽朗的小声，好像带着某种魔力一样，让众人心头的负面情绪消散了不少。
大家都有些感激地看了看张思凡，如果不是张思凡的话，大家想要从那种心境中走出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呢。
还好有张思凡这个粗神经的家伙在呢。
但是张思凡自己，却好像不像她所表现出来的这般洒脱呢。
“好啦，我们去外面吃早餐吧，吃一顿丰盛点的，我请客！”
不在家里吃饭是有原因的，这是为了防止触景生情，同时，死过人的合租房，也让大家觉得浑身不自在，好像到处都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苏雨晴甚至都有些不想在合租房里继续住下去了，这会儿出去吃早餐，也算是散散心吧。
大家就去了外面一家装潢得比较光鲜亮丽的早餐店坐了下来。
与其说是早餐店，不如说这里是一家早茶店，早上八点钟才开门，来这里吃早餐的人大多是老大爷，一个个都慢慢悠悠的，一边看着报纸，一边不急不缓地吃着东西。
每一份食物的量都不多，但都很精致。
或许是为了宣泄心中的情绪，张思凡干脆一口气点了二十几种早餐。
就算是苏雨晴这样有钱人家的孩子，也很少有一顿早餐吃二十几种的食物呀。
毕竟早上都是要上学的，吃那么多也太浪费时间了。
大家也不急着吃完，好像想要在这里多坐一会儿，可能大家都不想回到那个会勾起人负面情绪的合租房里去吧。
随着张思凡开的几个不轻不重的玩笑，气氛也渐渐轻松了起来，大家很平常地聊着，但都会刻意地避免聊到有关胡玉牛的话题。
时间静静地流淌，不咸不淡的对话也总是会卡壳，一时间没有话题，会让人觉得有些尴尬。
除了林夕晨外，大家都在不断地说着话，其实这也算是转移注意力的一种方法吧。
一顿早餐，足足吃了一个小时，点的所有的食物都被吃完了，大家在这里坐了好一会儿，终于在服务员眼神的不断催促下，不得不起身离开了。
“要不，我们去游乐园玩吧。”
“嗯……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