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6 · 说出来会好受一些
这突如其来的一吻，让天语遥彻底地僵住了。
那飘落的黄叶似乎变成了芳香的花朵，那清冷的空气似乎也变得温暖起来，明明是秋天，却有一种春天的感觉。
这一吻很漫长，也很短暂，而随后夏归月伸出手将她紧紧地抱住，更是将她最后的一道心理防线彻底击溃了。
就算是以前，夏归月也很少这样主动过，虽然只是亲住嘴唇，并没有再做任何举动，但依然让天语遥有一种莫名的幸福，好像所有的烦恼都被抛开，恨不得时间就定格在这一刻，永远不要再继续流逝。
只可惜，时间总是不紧不慢的，无论是什么人什么事都无法让它停下，顶多是让人感觉这一秒格外的漫长而已。
而后，那柔软的唇带来的触感消失了，天语遥有些怅然若失地抬起头，就看见夏归月正小脸微红地看着她笑着，依然如曾经那样腼腆，还带着那少女的纯真。
天语遥下意识地就反手抱住了夏归月，后者微微一愣，然后就微笑了起来，不再松开天语遥，而是将她抱得更紧了。
天语遥觉得自己一下子就失了力气，几乎是软软地趴倒在夏归月的身上，仿佛只有她这里，才是能让她寄放心灵的地方。
夏归月仿佛也感觉到了天语遥的彷徨和无助，便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就像是安抚着自己弟弟的姐姐一样，用让人产生无穷信任感的声音柔声问道：“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吧，那样……会觉得好受一些。”
“我……嗯……”天语遥的神情有些恍惚，也不知道是真的压力太大需要找个人倾诉，还是对夏归月足够的信任，总之，她有些语无伦次地将这一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夏归月。
虽然有些地方说得不太清楚，有些逻辑也很不分明，但夏归月依然认真地听着，不发表任何的看法，只是偶尔轻轻点头，表示自己在认真地听。
天语遥不仅叙述了事情，还把自己心中的想法全都告诉了夏归月，这还是她第一次将自己的内心一览无遗地展现在别人的面前，就连自己的父母，要好的兄弟，也难以知晓她心中的真实想法。
太多的痛苦，太多的委屈，太多的悔恨，一直以来，都是天语遥一人承担，今天说了出去，顿时就像是心中一块巨石落了地，感觉一下子轻松了许多，整个人仿佛都没有了重量，变得轻飘飘的了。
她就这样一口气说了一大通，直到感觉夏归月好像没有再说话时，才心头一跳，小心翼翼地看向她，看到她还是认真地看着自己，才悄悄地松了口气。
“大概……就是这样了吧。”天语遥小声地说道，把这些秘密告诉了夏归月后，感觉自己在她面前就更加难以抬起头来了，最后的一点底气也是彻底地烟消云散了。
“嗯。”
“那……我走了。”
“去哪里？我陪你。”
“你……不讨厌我吗？”
“为什么要讨厌你？”
“我已经……我已经……这样了……”
“那又怎么样呢？”
“夏归月，你……我……”天语遥结结巴巴起来，似乎察觉到了夏归月的情义，但夏归月的下一句话却是再一次浇灭了她心中刚燃起来的小火苗。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是……朋友……只是……朋友……”
“怎么了？”夏归月微微侧着脑袋问道，看起来分外的自然可爱。
“我……”天语遥鼓起勇气看向夏归月，忍不住问道，“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你觉得……还可以吗？”
“我不知道……”
二人沉默了下来，虽然夏归月没有正面回答，但是天语遥却是已经知道了答案。
就像是从地狱升到天堂，又再从天堂落下凡间一样，巨大的情绪波动，让天语遥都有些麻木了。
只是心中还是有一阵说不上来的难受。
想哭又哭不出来，想笑也笑不出声……
人生，总是这样的复杂，这样的矛盾，这样的艰难，这样的难以预料呢……
天语遥在自己的心中感叹道。
沉默了许久，夏归月像是也思考了很长时间，而后挂上了一副顽皮的笑容，用手指轻轻地点了点天语遥的鼻子，说道：“不过嘛，我们以后可以做姐妹呀，嘻嘻，我做姐姐，你做妹妹。”
“哦……”天语遥心不在焉地回答道，显然对夏归月这样的安慰并不上心。
实际上就算夏归月要和她重新在一起，天语遥自己恐怕都会反对，她不能耽误了别人，越是自己心中所爱的人，就越是担心她受到伤害。
可夏归月委婉地回答，暗示着她俩肯定是做不了情侣了，这还是让天语遥感到了几分神伤。
“好啦好啦，别伤心了，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以后我会经常陪你的，好不好呀？”夏归月真的就像一位小姐姐一样，轻声地安慰着天语遥。
“我不用，我一个人就好。”天语遥的自尊心让她不愿意接受夏归月这样的施舍，逞强着拒绝道。
其实就算不和夏归月成为情侣，能经常在一起似乎也挺好，可这样只不过是暂时的麻醉而已，和夏归月在一起的时候，天语遥可能想象自己是妹妹的角色吗？肯定是把自己当作男朋友的角色，可现实是残酷的，沉浸在梦中也是要醒来的，有一天夏归月找了男朋友，就会撕裂这份麻痹自己的幻想。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以后更悲伤，不如现在就不要再接受。
天语遥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好像没有任何的留恋一样。
同时，这也是天语遥作为一个男人，仅存的自尊。
她的背影孤独而又凄凉，一旁随风起舞的落叶更是为她平添了几分萧瑟的气氛。
夏归月没有阻拦，听了天语遥所说的事情，要说她心中没有任何波动，那是不可能的。
之前想要重新和天语遥在一起的想法，也已经淡去了。
人类都是现实的，一个不再是男人的男人，又怎么作为一个男朋友呢？
夏归月是个普通人，能够尽量平和地面对这样的事情就已经很难得了，让她去接受这样的男朋友，恐怕还是做不到了。
就连天语遥自己都接受不了自己，又怎么能期望别人能接受这样的她呢？
只是这离去的背影，似乎和那天分手时的背影有些重合。
夏归月突然想，那一日，天语遥离去时，是不是也是如今天这样逞强的呢？故作坚强，是只有男人自己才能欣赏的浪漫。
天语遥在走到路的尽头时，突然停了下来，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夏归月，发现夏归月也正直愣愣地看着她。
而这带着孤独和萧瑟的一回头，却是在那一刹那间重新打开了夏归月的心扉。
说是同情也好，说是真爱也罢，总之，夏归月的感性战胜了理智，她轻启朱唇，急促地喊道：“冲云……！”
不错，人类确实是现实的动物，可少女的心中却总还带着些许的幻想。
在那一瞬间，夏归月想起了无数部电影中的台词。
爱就是爱，又何须什么理由呢？
两个人互相喜欢就是爱情，这和性别、种族都无关。
不要被世俗的东西所缠住，勇敢地去追求自己所爱的吧！爱过才不会后悔，才不会错过那真正的幸福。
诸如此类的台词还有很多，都是在一瞬间就窜过了夏归月的脑海。
这份冲动，让她叫住了天语遥。
天语遥浑身一颤，刚刚迈出去的脚也停住了，男人的自尊告诉她应该离开，可是心中那对夏归月的向往，那对幸福，哪怕是短暂的虚幻的幸福的向往，让她停下了脚步。
“我……我们……在一起吧……”夏归月冲上前，从后背抱住了天语遥。
天语遥的心剧烈地跳动了起来，她想答应，真的很想答应，真的……真的很想。
可是她还是一咬牙，拒绝了。
“让我走吧，我根本就不爱你。”她这样说道，语气却一点都不冷，也根本冷不起来。
“你撒谎。”
“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
天语遥不会说自己是为了夏归月好，是为夏归月的将来负责，因为这是男人的自尊。
没错，男人的自尊总是让男人独自承受，也总是让他们不愿意将自己为对方的付出说出来，不愿意挂在嘴边，因为那样会让他们觉得虚伪。
他们为别人所做的事情，只要自己知道就行了。
“别骗人了，你连你自己都骗不过吧。”夏归月轻哼了一声，凑到天语遥的耳边促狭地笑了起来，“你哭了哦，眼泪全都掉下来了哦。”
“我没……”天语遥一抹脸颊，这一次却是真的哭了，今天她也不知道哭了几次了，那份男人的自尊心也被摧残得只剩下那么一丁点儿了。
越是如此，她就越是想要坚持。
“好啦，不要闹别扭了，唉，还别说哦，你现在这样言不由心的样子，很可爱哦。”夏归月的眼睛弯得就像月亮一样，轻声地笑了起来。
天语遥干脆不说话了，咬着牙，向前迈步，被夏归月直接给抱了起来。
“唉唉，你现在好轻呀，是不是挑食不吃东西了？走啦走啦，带你去吃好吃的吧~”夏归月拉着天语遥的手，强硬地带着她一起走向了公园外面。
天语遥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却还是任由夏归月拉着自己走了。
她痴痴地看着夏归月那纯真的笑颜，心想——
虚假就虚假吧，短暂就短暂吧，好歹，也是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