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2 · 孤儿院（二）
金盈儿童福利院。
这是苏雨晴随着莫空爬上山顶时映入眼帘的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
挂在有些发黄的墙壁上的牌子倒还算新，白底黑字，让人看了一目了然。
看起来好像这一两年刚翻修过，因为门口的自动拉门都还尚未生锈呢……
孤儿院在大山中，远离了尘世的喧嚣，让人有一种出尘的感觉，恍惚间，耳边响起了广播播放的整点钟声，甚至还让苏雨晴觉得自己是来到了一座佛寺呢。
孤儿院不算太大，大约只是一座小学的大小，而且还是不带操场的那种。
一共有三幢房子，两边的是宿舍，中间的则是“教学楼”，墙壁上画满了涂鸦，很有孩子们的特色。
中间的房子是幼儿园和小学的集合体，同时工作人员也都是在里面办公的。
虽然不是想象中穷乡僻壤的学堂那样破旧，但也不算太好，只能算是十分的普通吧。
据莫空说，这里的工作人员都统一被孩子们称呼为老师，因为人手有限，所以每个人都身兼数职，比如做饭的阿姨就负责教孩子们画画，扫地的阿姨负责教孩子们唱歌……
别看这些阿姨长满了皱纹，看上去也已经三四十岁的样子了，就和普通路边的大妈没什么两样，但她们以前可是知识分子，最起码都是初中毕业的，在这里当个老师才算是本职呢。
几十年前的初中毕业，那含金量可就相当于现在的大学生了。
就算是现在，许多乡下的年老教师的学历，也就是初中毕业而已。
每一位来到这里的客人都会被老师们热情地迎接，同时也会介绍给孩子们。
无论来的客人是要领养孩子，还是要捐款或者捐赠物资，又或者只是过来陪孩子们玩玩，这里的人都是欢迎的。
不过，平时到这里来的人，还真的不多，或许一个月也就只有一两个吧，对于孩子们而言，来孤儿院的客人都是很稀奇的，一个个都好奇地看着苏雨晴和莫空，虽然都是孤儿，但却意外地都很懂礼貌，没有人上来就大嚷大叫的，最大胆的，也只是偷偷往苏雨晴的书包上瞄，似乎在猜测着里面有没有塞满糖果一样。
对于这些孤儿们来说，每一个来访者都像是圣诞老人，总能给他们带来些有趣的礼物。
这是他们平淡生活中位数不多的盼头了。
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来访者除了莫空和苏雨晴外，还有另外一对看起来像是新婚夫妻的男女。
“林清雾是个懂事的孩子……”走进了，就能听到那个老师正小声地对那一对年轻夫妻说着什么，让苏雨晴下意识地再向前走了几步，却发现，这对夫妻中，竟然有她的熟人。
“思……思思……？”苏雨晴把最后那个“姐”字给咽了下去，脸上写满了惊奇，显然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偶遇到张思凡。
而莫空则是依然淡然，好像对这发生的一切都早已知晓一般，这会儿他正从口袋里摸着礼物，一样一样地送给拥簇在他身边的孩子们呢。
虽然他看起来比较沧桑，但并没有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甚至可能对于孩子们来说，像他这样温和的男人，反而会觉得更加亲切吧。
“……小晴？”张思凡先是惊讶，然后是有些尴尬，已经挥别了过去的他，在这里遇到了代表着以前生活的苏雨晴，难免会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张思凡理着平头，看起来清爽而又干练，身上充满了阳光的气息，看起来好像和以前的气质一样，但苏雨晴却能明显察觉到不同。
以前只是用这个外表作为掩饰，而现在却是由内而外，发自内心的。
“你们认识？”张思凡身边的女人有些疑惑地问道。
苏雨晴定了定神，点了点头，道：“嗯，以前在同一个地方上过班。”
“哦，这样。”
“嗯……”
苏雨晴没有提到以前的事情，因为她不知道张思凡有没有把他的过去告诉这个女人，而且看他们俩的样子，似乎是已经结婚了的，之所以得出这个结论，不仅是因为二人的关系亲密，还因为两个人手指上都戴着戒指呢。
苏雨晴和张思凡好像有着某种默契，都没有提起那些秘密的事情，只是随意地聊了两句，就错开走向了别处，似乎真的只是在上班时认识的并不算熟悉的同事而已。
“花火……你真的不介意领养孩子吗？”走向远处，张思凡小声地朝她身边的女人问道。
她就是当初相亲时认识的董花火，二人结婚的速度很快，几乎是没认识多久就闪婚了，关系一直都很和睦，因为吃过药的缘故，张思凡的持久度不是很强，但次数却可以很多，以此得到了董花火的青睐，而张思凡也隐瞒着自己的秘密未曾告诉。
后来结婚半年也没有生子，二人就都去做了检查，结果是张思凡不能生育，至于原因张思凡自己当然知道，但好在医生并没有说，所以他还是瞒着，本以为会因此而离婚，没想到董花火并不在意，虽然张思凡的持久度比一般男人要短一些，但好歹勉强算是个正常男人，这种天生的事情也怪罪不到他的身上，董花火是一个比较开放，也比较宽容的女人……或者说，应该是女强人。
所以得知张思凡不能生育后，她没有选择离婚，而是选择带张思凡到孤儿院来领养孩子。
为此，他们俩已经跑了好几家孤儿院了，但张思凡却一直带着愧疚之心，好几次忍不住告诉她真相，却每次都还是咽了回去。
他不想欺骗这个善良的女人，但也不想自己被抛弃。
说白了，人，都是带着私心的。
“无所谓啊，难道领养的孩子养大了就不是自己的孩子了吗？这样其实也蛮好，还省得生孩子的痛苦，而且也算是为国家做了贡献，负担了一个孤儿的生活，嗯……以后你都不用戴套了……这倒是蛮不错的……”
董花火的后半句话说得张思凡面红耳赤，但前者却是神色自然，像她这样有着强大心理的女人，显然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感到害羞。
“那你觉得，刚才那个孩子怎么样？”
“挺不错的呀，领养孩子的话，我还是想领养个儿子，你呢？”
“我啊，无所谓，反正……都会当成自己孩子来养的。”张思凡认真地说道，这倒是他的心里话。
“嗯，那就好了嘛，就那个小男孩儿吧，聪明又懂礼貌，比别的孤儿少了很多负面的清晰，而且年龄也不大，正是适合领养的时候，等他成年了，恐怕这时候的记忆都快忘光了呢。”
“那就他吧。”张思凡也点了点头，对这个有着一双明眸的小男孩儿有着不小的好感。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张思凡和董花火的性格都是有不少相同点的，不然，也不会走到一起嘛。
“院长，我们想要领养刚才那个小男孩儿。”
“刚才那个小男孩儿吗……你们的手续都齐备了？”
“齐备了，我们来的时候就在王老师那检查过了。”
“哦……那要领养的话，还是要看孩子的意思，他能自愿和你们走，那是最好的了，如果不自愿的话，我们也很难办呐……”
“我们试试吧。”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张思凡一脸和善地蹲了下去，笑着问道，比起脾气稍微有些火爆的董花火来说，还是他更适合和小孩子交流。
“我叫林清雾。”小男孩儿道。
“你呢。”张思凡又看向一旁的小女孩儿。
“我叫林清云。”
“你们俩是双胞胎呀？”
“嗯……”林清雾应道，有些警惕地看着张思凡。
“林清雾，嗯……你觉得叔叔怎么样？”
“是个好人。”孩子的回答总是天真的。
“那，愿意和叔叔回家吗？”
“你要领养我？”
“是的。”
“你们要是想领养的话，就把我妹妹领养走吧。”
“哥哥——”
“妹妹，被领养走了，就可以过舒服的日子了。”
小男孩儿很是老道地说道，就像个小大人一样，但一想到他全是为了妹妹着想，就不由让人有些感动。
孤儿院的领养是很严格的，没有一定的家庭条件是不允许领养的。
所以能来领养的，最起码都是小康家庭。
“不，我要和哥哥在一起！”妹妹很坚决地说道。
“……那，叔叔，你可以领养我们两个吗？”
“这……”张思凡皱起了眉头，按照家庭条件来说，领养两个其实问题不是很大，但是这些是有规矩的，凭他们家的条件，是没有领养两个孩子的资格的……
“妹妹，这个叔叔只能领养一个，你去吧，哥哥以后会常去看你的。”
“不，我不去，我就要和哥哥一起！要不哥哥去也行，我也会常去看哥哥的。”小女孩儿认真地说道，把刚才小男孩儿说的话给送了回去。
两个小孩儿都在为对方考虑，真的是兄妹情深呐……
张思凡感到头疼了，扭头看向了董花火，下意识地想要这个比她强得多的女人来想想办法。
“你叫林清雾是吧？嗯……你愿意和我们走吗？你妹妹我们因为条件不足，所以没法带走，但是以后肯定会带你经常来看她的，而且一样会供她上学，以后我们有条件了，再把你妹妹领养过来，好不好？”董花火半真半假地说道，虽然有点诱骗的感觉，但这确实是一个办法。
“我……那让妹妹……”
小男孩儿话还没说完，就被小女孩儿给打断了。
“不行！要不是我和哥哥一起，要不就是哥哥一个人去！”